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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下一站事业

韩博回到公司开始重新上班后,忽然意识到苏亦玲所说的“另寻机会”是有道理的。

这个城市对酒驾比较严格,除了会对确认酒驾的司机实行国家规定的处罚,另外还附加了不少行政事项。比如,将酒驾记录到征信情况里;再比如,通知酒驾司机的单位。

于是除了生活作风和晋升失败,韩博在公司的记录上又出现了一笔负面记录——醉驾。

要放在平时,在韩博其他方面表现得还不错的时候,这事在公司里未必算得上大事。毕竟这还是工作的地方,偶尔的行政处罚通知对公司来说并无大碍。然而麻烦就麻烦在韩博刚刚出了一大堆糟心事,现在加上个醉驾通知,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因为醉驾的事,韩博又被老总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当然,不算特别严厉,但多少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核心内容就是两件事,一是让韩博收敛一点,不要老闹出负面新闻;二是通知韩博,这一年估计是没有他晋升和加薪的机会了,让他好好努力,再等机会。

这些话,基本就和“留下查看”差不多。

韩博从老总办公室出来,脸色不太好。旁边看见的同事们多少也习惯了,毕竟最近韩博从老总办公室出来后脸色总是不怎么样,和以前的意气风发状态大相径庭。而且他最近是公司八卦的核心,有关他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所以不少人也猜得到他这种表情的原因。

尽管在职场里,大家不会将八卦的表情摆在脸上,但韩博从办公区穿过,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明明在姚姗姗辞职时,韩博还想着自己绝不会这么轻易认输退却,然而这时候,韩博也开始考虑要不要跳槽了。

跳槽这个事,一旦开始想,就很容易时时刻刻地蹦出相关的想法。反正在这里短期内是没有前途了,韩博也懒得再对工作上心。他打开笔记本,随便批复了一下行政系统上的事项,然后开始从网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简单来说,就是打算骑驴找马了。

摸鱼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一周眨眼过去。

韩博体验到了难得轻松的感觉,坐在办公室里靠着椅背,拍着扶手感慨道:“怪不得那么多人工作都不上进,带薪摸鱼,确实容易让人上瘾。”

不过轻松归轻松,这种感觉同时也给人带来空虚和彷徨。韩博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下家,甚至连意向方向都没确定,所以在摸鱼轻松的同时也愈发焦躁。今天,他又例行刷了一遍各大招聘网站、以及他心仪公司的招聘信息,依旧没有任何进展;他还翻了一下手机,之前发给姚姗姗的信息还孤零零地躺在那,也没有任何进展。

是的,韩博虽然没去见姚姗姗,但还是给她发了信息。

【姗姗,请原谅我暂时没办法亲自去见你,因为我可能很快就要被拘留了。另,我还在找新工作,在一切安顿好之前,我不应该去见你。如果我这时候给你任何承诺,就是对你、对我们的未来都不负责。但请你记住,我爱你。】

韩博只要打开应用,就会看看姚姗姗有没有回复自己。没有的话,他也不愿意去想象姚姗姗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回复。说实话,他心里虽然有去找姚姗姗的想法,但又总觉得还不是时候。发了这条信息,他总有一种自己至少已经给了姚姗姗一个说法,不算完全拖着的感觉。

韩博告诉自己: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主。

只是这个事业的下一站……暂时还没找到。

忽然,韩博想起了苏亦玲几天前说的话。虽然当时他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妻子,但其实他还是听进耳里了的,不然不会这么快决定尽快跳槽。

韩博虽然对苏亦玲一直隐忍着各种不满,但苏亦玲办事他是知道的。如果只是随便听来、不知底细的事,她不会慎重地提起,更不可能还在工作这么重要的事上开玩笑。毕竟现在家里的收入来源基本都靠韩博支撑,苏亦玲不会拎不清形势。

男人靠着椅背,转了转椅子:“嗯……还是回去问问吧。”

“上回提到的工作?”

刚洗完澡的苏亦玲擦着自己的头发,有些疑惑地看向坐在床边的韩博:“你之前不是说不让我管这些,所以我就没继续关注了啊。”

或许因为洗澡之后的状态,或许又是被沾湿的头发有点乱糟糟垂落的原因,苏亦玲难得地没显出那种时时刻刻都能作为标榜的得体感,反而看起来放松且生活化。

不过,这种感觉没多持续几秒,苏亦玲就指着丈夫说道:“哎,你这套家居服是不是穿了一礼拜了?怎么还不换?换下来一起洗了吧。”

这话乍听之下很平常,但韩博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在他看来,苏亦玲……不能说有洁癖,但所有事都太井井有条了。说难听点,就是管得太细致了,尤其对于韩博这个同床共枕的丈夫。

就拿最简单的在家里穿的衣服来说,要是想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苏亦玲是绝不允许穿着外出衣服坐在上面的。她对自己这么要求,对韩博也同样要求。韩博以前有时候会一下忘了,苏亦玲也不会骂人或者把他赶开,只是拿着家居服的裤子塞到他手里,亲自看着他开始换。这还不算,她总会在韩博换裤子的时候说几句“细菌论”“灰尘论”“心理变化论”。即便只有两三句,韩博听的次数多了,就会有些不耐烦。

应该是下意识地为了避免听到这些,韩博渐渐学会了进卧室就马上换家居服,并且维持至今。

但就像现在这样,苏亦玲偶尔还会念叨一下家居服穿得太久了,该换了。

“我这周又不是天天都穿,而且有一天回来你锁了卧室门,我不是在沙发上睡的吗?那天也根本没换这衣服好吧?”韩博还有事要问她,尽量压制着不耐烦的神情,但他的语气已经泄露了一切,“你觉得我该换了,就直接把旧的拿去洗,不用再跟我说了,这点小事……”

苏亦玲淡淡瞥他一眼。

几年下来,韩博实在是太习惯于家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了。如果提醒他做得不够好、做得不对,他一开始会听,后面就会渐渐开始抱怨是准备的人误解了他。比如说现在,他就在暗指苏亦玲没给他准备干净的家居服放着,导致他没及时换衣服。

人可真奇怪啊……苏亦玲想:一边抱怨你管得太多,另一边又怪你做得不够周全;一方面为自己的错误狡辩,另一方面又在行动上默默改掉。

不过,苏亦玲可不会像韩博那样,傻兮兮地把态度放在语气里,还自以为没露馅。她拿起丈夫换下的家居服,嘴上笑着说“好吧,下次我就自己换,看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衣服不一样了”,然后就走了出去。

而她把衣服放在准备分开洗涤的篮子里,回来之后,就钻进了主卧的卫生间,开始用电吹风吹头发。虽然没洗头,但她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沾湿多了一点,光擦擦还不够干,只能靠电吹风再加工一下了。

电吹风呜呜地响着,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苏亦玲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吹头发,一边回想着刚刚韩博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韩博真正想要说的话,她大概猜得到,左右不过就是跳槽的事。苏亦玲很了解这个男人,清楚地知道他有一些自尊心作祟的毛病,因此要是他会回头来问他自己否认过的事,那就说明他确实没什么辙了。然而话又说回来,他的努力通常也不会坚持太久,基本上是碰到挫折、且自己试了一两次也没办法解决以后,就会开始想别的路子。

如果这时候,苏亦玲主动上前帮忙,韩博就会把这种帮忙当作理所应当,收得心安理得。

虽不喜欢苏亦玲总对他的事置喙,但苏亦玲的能力摆在那里,韩博多少还是会放心接受她带来的结果的。而且这种接受的心理非常微妙,有时候,韩博会想即便这件事没办好,那也不应该怪到我头上。

当然,如果结果真的不好,韩博是不会吝啬对苏亦玲的埋怨的。

这时候,他倒是忘了是他先提出要苏亦玲代劳。

总之,这么几年相处下来,韩博对苏亦玲管得多、事儿多的“毛病”越来越不满,感觉她只是一个整天只会叨叨琐事的家庭主妇。所以当他看到新入职场不久,很努力、但又时不时犯点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误的姚姗姗时,就觉得很有趣了。

一边是总在家里指挥人、大事小事都要管得很严格的妻子,一边是犯了错误后慌忙承认、还总是虚心请教该怎么办的新人小女孩……

至于苏亦玲在生活和工作上给韩博带来的帮助,他已经选择性遗忘了。

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来。

比如,感觉现在这个公司待不下去,想要另谋高就的现在。

苏亦玲放在电吹风,将顺滑的及肩黑发梳整齐,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然后她走出卫生间,韩博一抬头,立刻问出了憋了好一阵的问题。

“哎,你上回和我说的那个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