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冰冷的幽蓝光芒如同凝固的极地冰川，将凯恩和零死死冻结在光滑如镜的街道中央。无数灰衣行人形成的包围圈如同冰冷的灰色石林，那些空洞麻木的视线如同无形的冰锥，穿透凯恩残破的身体，死死聚焦在零手腕内侧那微弱闪烁的绿色光点上。
滴答…滴答…
规律的电子提示音在死寂中如同丧钟，敲打着凯恩濒临崩溃的神经。零冰冷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颤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这片死寂彻底吹熄。绝望如同粘稠的沥青，灌满了他的胸腔，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刺骨的冰寒。
嗡……
那来自地下的、微弱却带着奇异韵律的震动，再次透过冰冷光滑的地面传来，如同沉睡巨兽心脏的搏动，清晰地传递到凯恩紧贴地面的胸膛。左臂深处，那枚属于零的芯片，伴随着这震动，传来一阵奇异的共鸣——不再是灼痛，而是一种微弱的、带着脉动的温热感。
这温热感像黑暗中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凯恩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
不能死在这里！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呃啊——！”一声混合着剧痛和狂暴决绝的嘶吼从凯恩喉咙深处炸开！他无视了断裂肋骨摩擦内脏的剧痛，无视了失血带来的眩晕，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抱着零冰冷的身体，如同垂死的困兽般猛地向侧方翻滚！
包围圈边缘，一个穿着灰白连体服的“行人”猝不及防，被凯恩翻滚的身体狠狠撞中了小腿！
咔嚓！
一声清晰的、如同枯枝折断的脆响！
那“行人”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身体砸在地面时沉闷的撞击声。它空洞的眼睛依旧睁着，望向幽蓝的天空，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凯恩没有停留！翻滚的势头未尽，他抱着零，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撞开了包围圈出现的那一丝缝隙，朝着街道旁一栋覆盖着光滑白色材料的、如同蜂巢入口般的建筑亡命扑去！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身体的极限，完全被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的意志驱动！灰绿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那建筑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被阴影笼罩的通风口栅栏！那是唯一的、可能的生路！
包围圈出现了短暂的混乱。那些灰衣“行人”似乎被同伴的倒地短暂干扰了程序，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但它们的视线依旧死死锁定在凯恩和零身上，更确切地说，是锁定在零手腕闪烁的绿光上。
凯恩抱着零，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白色建筑墙根下！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但他强撑着，用肩膀狠狠撞向那个通风口的金属栅栏！
哐当！
栅栏发出刺耳的呻吟，向内凹陷变形，但并未完全脱落！
“该死！”凯恩低吼，布满血污的手不顾一切地抓住栅栏边缘的缝隙，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向外撕扯！指甲瞬间翻卷，鲜血染红了冰冷的金属！
吱嘎——！
金属变形撕裂的声音在死寂中异常刺耳！通风口的栅栏被凯恩硬生生撕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犬牙交错的豁口！
一股更加浓烈、冰冷刺骨的、混合着消毒剂和某种……生物培养液气息的寒风，瞬间从黑暗的通风管道深处涌出！
凯恩没有丝毫犹豫！他先将怀中气息奄奄的零，小心翼翼地、如同放置易碎品般从豁口塞了进去！零的身体滑入黑暗的管道，瞬间被浓重的寒意和怪异的味道吞没。
紧接着，凯恩自己也猛地缩紧身体，不顾肋骨的剧痛和豁口边缘锋利的金属断茬刮擦着皮肤，强行挤了进去！
就在他身体完全没入通风管道的瞬间——
嗡！
一道灼热的猩红光束，如同死神的吐息，无声无息地擦着他刚才立足的位置射过！狠狠钉在光滑的白色墙壁上，熔出一个边缘赤红的孔洞！刺鼻的臭氧味瞬间弥漫开来！
清道夫！它们追进来了！
凯恩的心脏狂跳！他顾不上后背被金属刮擦出的火辣辣刺痛，手脚并用，拖着零冰冷的身体，在狭窄、冰冷、弥漫着刺鼻气味的通风管道里亡命爬行！管道内壁覆盖着一层滑腻的冷凝水，每一次移动都异常艰难。身后，通风口豁口处，猩红的光束如同跗骨之蛆，连续不断地射入，在黑暗的管道壁上留下一个个灼热的烙印，带来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爬！不断地爬！
失血和剧痛让凯恩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每一次发力都感觉身体即将散架。零的身体轻得像羽毛，却又沉重得如同整个世界。滴答的电子提示音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
不知爬了多久，身后的光束射击终于停止。或许是管道曲折，或许是清道夫暂时失去了目标。
凯恩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管道内壁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管道里那股怪异的、类似生物培养液的冰冷气息。他紧紧抱着零，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冰冷的躯体，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抬起头，在绝对的黑暗中，凭借着芯片带来的微弱温热感和残存的意识，感知着周围。
这里……似乎是一个管道交汇处，空间稍微宽敞了一些。那股消毒剂和生物培养液混合的、冰冷刺鼻的气味更加浓烈了。更奇异的是，那股来自地下的、微弱却带着脉动的震动感，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
嗡……嗡……
如同某种庞大机器的核心在运转。
凯恩摸索着冰冷的管道内壁，指尖触碰到一个凸起的、类似检修盖板的金属边缘。没有工具，他只能用沾满血污的手指，沿着边缘的缝隙，一点一点地、用尽最后的力量去抠撬！
金属盖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被缓缓掀起了一条缝隙！
一道冰冷的、幽蓝色的光芒，如同来自深渊的凝视，瞬间从那缝隙中投射进来，照亮了凯恩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也照亮了他怀中零苍白如纸的面容。
凯恩的心脏猛地一缩！他透过缝隙，向下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
下方，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如同深渊般的空间。空间被冰冷的幽蓝光芒完全笼罩。无数巨大的、透明的圆柱形培养舱，如同蜂巢般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从高处一直延伸到视野无法触及的深渊底部！
每一个培养舱里，都浸泡着粘稠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培养液。而在那冰冷的液体中，悬浮着的……
是人！
不，更确切地说，是无数具……如同胚胎般蜷缩着的、赤裸的躯体！
它们有着苍白的皮肤，纤细的体型，银色的短发……和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
成千上万！无穷无尽！
所有的“零”，都紧闭着双眼，在冰冷的幽蓝液体中如同沉睡。只有她们手腕内侧，那同一个位置，一个微小的芯片植入点，正闪烁着与零之前手腕上完全一致的……绿色光芒！如同无数只沉睡的眼睛，在幽蓝的深渊中无声地眨动！
巨大的地下工厂！永恒集团批量生产“容器”的克隆工厂！
嗡……嗡……
那来自地下的震动感，正是维系着这庞大克隆工厂运转的核心能源发出的脉动！
凯恩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剧烈收缩！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零。她手腕内侧，那原本闪烁绿光的芯片位置，此刻光芒已经极其微弱，近乎熄灭。
但就在这一刻！
下方那深渊般的克隆工厂里，所有的培养舱中，那成千上万个“零”手腕上的绿色光点，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猛地齐齐闪烁了一下！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