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渊前迷雾
黑风渊三百里外的官道上，两道身影正艰难前行。
苏夜背着苏灵儿，脚步沉稳地踏过泥泞的路面。少女昨夜受了惊吓，又得知身世真相，情绪崩溃之下发起高烧，此刻正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背上，嘴里不时呢喃着“爷爷”“爹爹”。
苏夜将体内的气劲小心翼翼地渡入她体内，缓解着她的痛苦，目光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离开青岚城后，他们没有直接前往黑风渊，而是绕了个弯路——他不确定玄尘道长是否值得信任，更不想带着高烧的灵儿直接闯入险地。他在沿途的小镇买了些伤药和干粮，又找了个隐蔽的山洞让灵儿休息了半日，直到她烧退了些，才重新上路。
“哥……”灵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虚弱地抓着他的衣襟，“我们真的要去黑风渊吗？那里……那里有魔主……”
苏夜低头看了眼她苍白的小脸，心中一软：“别怕，有哥在。封印魔主是爹爹和苏明爷爷的遗愿，我们必须去。而且……只有在黑风渊，才能查清所有真相。”
他指的不仅是父亲的死因，还有玄尘道长的目的、黑石的来历，以及双玉合璧的真正力量。
灵儿不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苏夜能感觉到她的颤抖——这个十三岁的少女，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还要面对传说中的魔主，恐惧是难免的。
他加快了脚步，同时将《流云诀》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越靠近黑风渊，空气中的魔气就越发浓郁，连阳光都变得黯淡起来，道路两旁的树木枯萎发黑，偶尔能看到一些被魔气侵蚀的动物尸体，景象诡异而阴森。
“吼——”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左侧的密林传来，紧接着，一头体型如同水牛般的黑熊冲了出来。这黑熊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鬃毛，双眼赤红，嘴角流着黑色的涎水，正是被魔气侵染的“魔熊”，实力堪比后天六重武者！
苏夜眼神一凛，将灵儿护在身后，铁剑瞬间出鞘：“灵儿，退后！”
魔熊咆哮着扑了上来，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苏夜不敢大意，侧身避开熊爪，同时铁剑横扫，刺向魔熊的腹部。
“铛！”
剑尖刺在魔熊的皮毛上，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这魔熊的防御，比普通的铁背苍狼还要强悍！
“有点意思。”苏夜心中暗道，脚下步伐变幻，《流云诀》的灵动身法展开，如同鬼魅般在魔熊周围游走。他没有再硬碰硬，而是不断地用剑尖刺向魔熊的眼睛、关节等薄弱部位。
魔熊被激怒了，疯狂地挥舞着熊掌，将周围的树木撞得粉碎，却连苏夜的衣角都碰不到。几个回合下来，它的眼睛被刺伤，发出痛苦的咆哮，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就是现在！”
苏夜抓住机会，体内的气劲与黑石、双玉同时共鸣，一股黑白交织的力量涌入铁剑。他低喝一声，铁剑如同流星般刺出，正中魔熊的咽喉！
“噗嗤！”
这一次，蕴含着双玉之力的铁剑轻易地破开了魔熊的防御，深深刺入了它的要害！
魔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苏夜喘了口气，额上渗出细汗。这头魔熊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若不是双玉合璧的力量克制魔气，恐怕要费更多功夫。
“哥，你没事吧？”灵儿怯生生地问道。
“没事。”苏夜收起铁剑，检查了一下魔熊的尸体，眉头微皱，“这魔熊的魔气，比之前遇到的魔化黑鼠浓郁了数倍，看来黑风渊的封印真的松动了。”
他割下魔熊的胆囊——这东西虽然蕴含魔气，但经过特殊处理后，能炼制出对抗魔气的丹药，或许能派上用场。
两人继续前行，沿途又遇到了几波魔化妖兽，都被苏夜一一解决。他的实战经验在不断增长，对双玉和黑石的运用也越来越熟练，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双玉的力量在吸收了足够的魔气后，表面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了。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黑风渊的边缘。
眼前是一道巨大的峡谷，深不见底，黑色的雾气如同翻滚的浪潮，从渊底不断涌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峡谷两岸的悬崖陡峭如刀削，岩石上布满了深黑色的纹路，与双玉和黑石上的纹路如出一辙，隐隐散发着禁制的波动。
“这就是……黑风渊？”灵儿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嗯。”苏夜点点头，目光落在悬崖边缘的一处平台上，“那里应该就是进入渊底的入口。”
平台上隐约能看到一些残破的石阶，蜿蜒着通向渊底，显然是上古修士留下的通道。
就在他们准备靠近时，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苏夜小友，别来无恙？”
苏夜猛地转身，只见玄尘道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依旧是那身灰色道袍，手持拂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只是恰巧路过。
“玄尘长老？”苏夜瞳孔微缩，握紧了手中的铁剑，“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心中警铃大作——这位长老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玄尘道长笑了笑，目光在苏夜和灵儿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苏夜腰间的双玉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老夫听闻黑风渊封印松动，特来查看一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看来，苏明那老东西，终究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苏夜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长老也是来封印魔主的？”
“自然。”玄尘道长抚着胡须，语气凝重，“魔主若是破封而出，不仅青岚山脉，整个东域都会遭殃，青云宗身为正道领袖，岂能坐视不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魔主实力强大，仅凭老夫一人，恐怕难以成事。双玉合璧能暂时稳固封印，苏夜小友，你愿不愿意与老夫联手？”
联手？
苏夜心中疑窦丛生。玄尘道长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位长老似乎对双玉的力量太过了解，而且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长老可知魔主的来历？”苏夜试探着问道。
玄尘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叹了口气：“说来惭愧，老夫也知之甚少。只知道这魔主是上古时期被封印在此的，具体身份和实力，无人知晓。只知道他的力量与‘混沌’有关，极为诡异难缠。”
混沌？
苏夜心中一动，想起了黑石那吞噬一切能量的特性，难道黑石与这魔主有关？
“苏夜小友，不必多疑。”玄尘道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老夫知道你对我有所怀疑，但眼下情况危急，魔主随时可能破封，我们没有时间猜忌了。”
他指了指黑风渊：“渊底的封印核心在‘混沌台’，那里也是魔主的沉睡之地。我们需要用双玉的力量激活混沌台的上古禁制，才能重新稳固封印。只是混沌台周围魔气最浓，还有无数魔修守护，单凭你我，恐怕……”
“还有其他帮手？”苏夜问道。
“不错。”玄尘道长点点头，“老夫已经通知了青云宗的几位长老，他们随后就到。有我们联手，定能成功。”
苏夜沉默了。他不知道玄尘道长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知道，仅凭自己和灵儿，绝不可能深入渊底激活封印。与玄尘道长合作，似乎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好，我答应你。”苏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但心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但我有一个条件，必须保证灵儿的安全。”
“这是自然。”玄尘道长笑道，“灵儿小友是振海兄的女儿，也就是老夫的晚辈，老夫岂能坐视她遇险？等会儿进入渊底，老夫会派弟子保护她在入口处等候，绝不会让她靠近混沌台。”
苏夜看了看灵儿，少女虽然害怕，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她相信自己的哥哥。
“那我们何时动身？”苏夜问道。
“再等半个时辰，其他长老应该就到了。”玄尘道长道，“趁这个时间，我们先熟悉一下渊底的地形。”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铺在地上：“这是老夫根据古籍绘制的黑风渊地图。从这里下去，沿着石阶走大约五百丈，会到达一处‘迷雾谷’，那里的雾气能迷惑心神，需小心应对。穿过迷雾谷，就是‘魔修营地’，据老夫所知，黑风寨的主力都聚集在那里，是最大的阻碍。过了营地，才能到达混沌台。”
苏夜仔细看着地图，发现上面标注的路线，与黑石表面的地图下半部分几乎完全吻合，心中的疑惑更重了——玄尘道长怎么会有如此详细的地图？
“长老对黑风渊似乎很熟悉？”苏夜不动声色地问道。
玄尘道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笑道：“老夫年轻时曾来过一次，只是当时修为低微，未能深入。”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苏夜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果然如玄尘道长所说，四位身着青色道袍的长老赶到了。这四位长老气息沉稳，修为都在后天八重以上，显然是青云宗的高层。
“玄尘师兄。”四位长老对着玄尘道长拱手行礼，目光在苏夜和灵儿身上扫过，带着一丝惊讶，但并未多问。
玄尘道长点点头：“人到齐了，我们动身吧。”
他转向一位看起来最为年轻的长老：“清风师弟，你带两名弟子保护灵儿小友在迷雾谷外等候，切记不可擅动。”
“是，师兄。”清风长老恭敬地应道，对灵儿做了个“请”的手势，“灵儿小友，跟我来吧。”
灵儿看着苏夜，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
“别怕，等我回来。”苏夜摸了摸她的头，将那枚刻着“尘”字的玉佩再次塞到她手里，“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清风长老身边。”
“嗯。”灵儿用力点头，跟着清风长老和两名弟子向石阶入口走去。
看着灵儿的身影消失在石阶尽头，苏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担忧，对玄尘道长道：“我们也走吧。”
“好。”玄尘道长点点头，率先向石阶走去，“诸位师弟，小心戒备，魔修可能随时出现！”
苏夜和其余三位长老跟在后面，沿着陡峭湿滑的石阶向下走去。石阶两旁的岩壁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禁制波动和浓郁的魔气，走在其中，仿佛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令人毛骨悚然。
“玄尘师兄，你说这魔主真的能被重新封印吗？”一位面容苍老的长老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只能一试。”玄尘道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上古禁制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全靠双玉的力量了。”
苏夜跟在后面，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却越来越不安。他总觉得，玄尘道长似乎隐瞒了什么，尤其是提到魔主和混沌台时，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不像是担忧，更像是……期待？
还有灵儿手中的那枚玉佩，玄尘道长明明知道它的重要性，却同意让灵儿带走，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苏夜脑海中升起。
就在这时，前方的迷雾谷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隐约能听到厮杀声和惨叫声！
清风长老他们出事了！
苏夜脸色骤变，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灵儿！”
“苏夜小友，回来！”玄尘道长连忙喊道，但已经来不及了。
苏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迷雾谷的入口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灵儿出事！
玄尘道长看着苏夜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他对其他四位长老使了个眼色，沉声道：“走，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五位长老迅速跟了上去，很快就进入了迷雾谷。
迷雾谷的雾气果然诡异，不仅能见度极低，还能干扰人的心神，苏夜刚进入不久，就感觉头晕目眩，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引诱他放弃抵抗。
“凝神静气！”苏夜连忙运转《流云诀》，同时将双玉贴在眉心，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驱散了眩晕感——双玉的力量，竟然能克制迷雾的影响！
他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循着厮杀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清风长老和两名弟子正与十几个黑风堂的魔修激战，其中一个弟子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而灵儿，则被一个身材佝偻的黑袍人抓在手里，黑袍人手中握着一柄骨杖，骨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黑色的珠子，散发着浓郁的魔气！
“放开我！放开我！”灵儿拼命挣扎着，脸上满是恐惧。
“嘿嘿嘿……”黑袍人发出刺耳的笑声，声音如同破锣，“抓到一个小丫头，还是双玉的持有者之一，魔主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放下她！”苏夜怒吼一声，铁剑带着双玉的力量，如同流星般刺向黑袍人。
黑袍人似乎没料到苏夜能这么快突破迷雾，有些惊讶，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骨杖一挥，一道黑色的魔气匹练射向苏夜。
苏夜侧身避开魔气匹练，铁剑依旧刺向黑袍人，速度快如闪电！
“找死！”黑袍人怒喝一声，左手抓住灵儿挡在身前，右手的骨杖则砸向苏夜的头顶！
苏夜没想到他如此卑鄙，连忙收剑回防，挡住骨杖的同时，也失去了攻击的机会。
“嘿嘿嘿……不敢动了吧？”黑袍人得意地笑着，骨杖轻轻抬起，顶住了灵儿的咽喉，“小子，把你身上的另一块玉佩交出来，否则，我就捏碎这小丫头的脖子！”
灵儿吓得脸色惨白，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只是看着苏夜，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她宁愿死，也不愿哥哥为了她交出玉佩。
苏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进退两难。交出自已身上的玉佩，就无法激活混沌台的封印，父亲和苏明的遗愿就无法完成；不交，灵儿就会有危险！
“快点！别逼老夫动手！”黑袍人不耐烦地催促着，骨杖又向前顶了顶，灵儿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红痕。
“住手！”苏夜怒吼道，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缓缓抬起了手，“我给你！放了她！”
他慢慢解下腰间的玉佩，准备扔给黑袍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灵儿突然一口咬在黑袍人抓着她的手上，黑袍人吃痛，手一松，灵儿趁机挣脱，向苏夜跑来！
“找死！”黑袍人勃然大怒，骨杖猛地砸向灵儿的后背！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苏夜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骨杖砸向灵儿！
“不！”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目眦欲裂！
就在骨杖即将击中灵儿的瞬间，灵儿怀中突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那是她一直贴身收藏的，苏夜塞给她的那枚刻着“尘”字的玉佩！
白光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形成一个光罩，将灵儿护在其中。骨杖砸在光罩上，发出一声巨响，竟被硬生生弹了回去！
黑袍人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满脸骇然：“这……这是……玄尘老儿的气息？！”
苏夜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这枚父亲遗留的玉佩，竟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还与玄尘道长有关！
就在这时，玄尘道长和四位长老也赶到了，看到眼前的景象，玄尘道长脸色骤变，怒吼道：“黑煞老鬼！你敢伤灵儿小友！”
他手中的拂尘一挥，无数白色的丝线射向黑袍人，速度快如闪电！
被称为黑煞老鬼的黑袍人脸色大变，不敢硬接，连忙挥舞骨杖抵挡，同时对周围的魔修喊道：“撤！”
黑风堂的魔修们早已被长老们压制，听到命令，纷纷虚晃一招，迅速撤离了迷雾谷。
黑煞老鬼也趁机摆脱了玄尘道长的攻击，临走前深深地看了苏夜一眼，眼神阴毒而诡异：“小子，我们还会再见的……嘿嘿嘿……”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迷雾中。
危机解除，苏夜连忙冲到灵儿身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灵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哥。”灵儿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刚才的坚强瞬间崩塌，“我好怕……我好怕……”
苏夜紧紧抱着她，心中后怕不已，同时也充满了疑惑——那枚玉佩爆发的力量，真的与玄尘道长有关吗？玄尘道长到底是谁？
他抬起头，看向玄尘道长，却发现玄尘道长正看着灵儿怀中的玉佩，眼神复杂，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欣慰？
这种眼神，让苏夜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了。
迷雾谷的雾气，似乎更浓了。黑风渊的秘密，玄尘道长的目的，魔主的真相……一切都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而他，已经踏入了这迷雾的最深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