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拒绝
春天可真是个性情多变的季节。
一场大雨说来就来，偌大的雷声轰然炸响。可这副场景没过一会，再看已然是另一副模样。
细细密密的雨水如雾一样，轰隆隆的雷声也没了，变成隐约可听见的闷雷，周围气温骤降，空气湿润，满是泥土树叶的芳香。
陆漫漫今天穿得不多，仅一件卫衣配牛仔裤。今天上午太阳尚在，天气温暖，穿这些倒也不觉得冷。可一到下午，没了太阳又下雨，气温骤降，这些衣服反倒显少了。
刚一出实验楼，陆漫漫被周围突然变低的气温冻的一个哆嗦。她裤脚还是湿的没干，瞬间就感觉更冷了。
一件黑色的冲锋夹克外套突然披在了她身上，里面还裹挟着上个人身体的余温，以及一种说不出来的淡香味。
陆漫漫奇异地抬头望向齐修远：“你把自己外套给我，你不冷啊。”
齐修远毫不在意地说：“我穿了三件，这回还嫌热呢。”
“好吧……”陆漫漫抿了抿唇，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把披在身上的外套仔细穿好，外套的领口处紧贴着脖颈，陆漫漫感觉那种若有似无的淡香气更浓了。
她低头细细闻了闻，好像就是这件衣服里传来的。
“你在干什么？”
偷闻衣服的事情被发现了，陆漫漫羞耻的想把整个头都埋进胸口里。
感觉……自己有点像变态啊。
纠结了半天，也被旁边人盯了半天，陆漫漫总算抬起头，像个犯错事的孩子不好意思地对齐修远笑笑。
“你这衣服还挺好闻的哈。”陆漫漫尴尬地说。
齐修远笑：“是吗？”
“……”陆漫漫咽了咽唾液，“就……你用了什么洗衣液这么好闻，也推荐给我一下呗。”
“嗯——”这回齐修远停顿了一会，才说，“学校超市里大家常用的洗衣液。”
“哦。”
陆漫漫想不明白，她记得学校超市的洗衣液就那么几款，她都用过，但像这种清新淡雅的香味她却从未闻到过。
也不好意思再以这事过多纠缠，陆漫漫打开伞举到两人面前：“那我们回去吧。”
齐修远站在陆漫漫面前，垂眼看她。
齐修远长得很高，陆漫漫虽说也不算矮，女生里面中规中矩的身高，但站在齐修远面前，仍只到他肩膀处。
见陆漫漫给他撑伞要把手抬很高才能勉强过头，齐修远索性矮下身，微弯膝盖拿过陆漫漫手里的伞柄。
陆漫漫一愣。
齐修远说：“还是我来吧。”
他这动作让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陆漫漫察觉到，齐修远身上好像有和这件外套上一样的香味。
不会是体香吧？
所以，即使用了一样的洗衣液也还是有不同的味道……
陆漫漫记得有的人身上自带香味，但这种人很少，她没想到齐修远这个男生也自带体香。
真是长得帅的人，就连身上也有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呢。
陆漫漫在心里感慨着。怕又被齐修远发觉自己的变态行为，陆漫漫赶紧屏住呼吸，等齐修远站直身体，两人中间隔了段距离，香味消散，她才重新开始大口吸气。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陆漫漫疑惑地看向齐修远。
“站过来点，”齐修远说，“不然肩膀要淋湿了。”
有理有据，不容反驳。
可她就是为了不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才离得这么远啊！
话说一个男人干嘛生得那么香，害她老是控制不住想闻。
陆漫漫一点都不想往齐修远身边靠，脚步挪了挪，半天没往里面靠近一步。
靠近伞外的肩膀处果然被误闯进来的雨水淋到了。
齐修远注意到，陆漫漫手里提着装有吊坠小人的纸袋被雨水淋湿了一角，嘴角悄悄勾起一个弧度。
“自己不在意被雨淋湿，那这个小人呢，也不在意吗？”
陆漫漫闻言陡然一惊。
对哦，她还忘了自己刚拿到这个限定绝版吊坠。
谁都可以被淋湿，唯独它不行。
陆漫漫吓得赶紧把手里的纸袋抱进怀里，也不在意齐修远身上的气味了，往他的方向靠近。
可能是闻久了，又或是不在意，陆漫漫再靠近时已经闻不出齐修远和他衣服上的香味了。
走了很长一段路，两人都不说话，周围安静至极，只有雨水偶尔从伞面滑落，凝聚到一团滴落到地面的微弱声音。
陆漫漫到现在才迟钝的发觉，她好像正在和一个男生待在同一把伞下。
这种只有偶像剧才会发生的情节，竟然在她身上发生了。
陆漫漫悄悄抬眸往齐修远身上瞅了眼，对方目视着前方，表情平淡，一只手安安分分地放在两人中间举着伞。
看起来好像没意识到这点。
她放松了下来，忽然对方眼一挪，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对上视线，陆漫漫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她没忍住抱怨：“你干嘛突然看我？”
完全没想过最先看别人的是她。
齐修远提出来了：“不是你先看我的？”
“……”陆漫漫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再抱怨，而是小声喃喃，“那你也别回望过来啊……”
隐约听到身边传来淡淡的笑声，陆漫漫干脆不说话了。
可她又不是个耐得住寂静的人。太过安静的环境会害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所以沉默了没一会，陆漫漫又找了个话题：“对了，之前我就发现，为什么你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总是表现的很冷淡，别人找你说话你也都不搭理？”
陆漫漫想起之前几次和齐修远在现实见面，对方都表现的很高冷。还有今天在实验室工作，也对那些同事的学长学姐们话不多的样子。
但这会儿，和她单独待在一起时就表现的很正常，和他在聊天软件里表现的形象一般无二。
齐修远沉默着，好半会才出声：“你不觉得……那些人太可怕了吗？”
是一个完全不会让人想到的答案。
陆漫漫惊了：“难不成你以前和人相处时有发生过什么吗？”
“嗯……”齐修远停顿了会声，手不自觉地抬起搭在脖颈上，“有过吧……”
很模糊的词汇。
陆漫漫也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对方不像是想多说的模样，止住了继续问下去的好奇。
“……”纠结了一会，陆漫漫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自己，“那我呢？怎么感觉你跟我相处的时候，看起来就很正常？”
话音落下，齐修远忽地停下来，偏长漂亮的睫毛垂下，盯着陆漫漫好一会，才开口：“因为……”
“啊！”陆漫漫突然大叫一声，指着远处一片还未开花的樱花树林，说，“这片樱花树林我记得再过不久就要开花了吧。”
齐修远被她的话打断，往那个方向看去。
陆漫漫悄悄瞥了眼齐修远的侧颜，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敏感，齐修远刚刚那副模样，让她总觉得会听到一些不想听的事情。
“确实，”齐修远说，“那片樱花树林我记得是我们学校很有名的景点吧。等到樱花盛开，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来看。”
陆漫漫：“是啊，我还记得去年大一和同学一起来看樱花的震撼呢。真的很美。”
“那……”齐修远忽然回望过来，“这次等樱花开了，要不我们一起去？”
“……”
要命，话题好像还是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和齐修远分别后的陆漫漫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齐修远为什么要对她说那种话。
这怎么看都会让人忍不住往那个方面想吧。
可陆漫漫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能够吸引别人的点。
何况她和齐修远从认识到现在也才不过一个星期，彼此都没熟悉起来，就更不可能往那个方向发展了。
然而等事情真正发生，陆漫漫才觉得过去的自己想法是对的。
还真就有人在只和对方相处不过半个月就告白了。
关键这个告白理由还是如此的……新奇。
“你的想象力还挺大哈。”陆漫漫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对齐修远的话作出回应，只能干巴巴道。
齐修远对此完全不在意：“因为这就不是想象，而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
“陆漫漫，我现在能看到你身上的细胞流速加快，尤其红色鹦鹉鱼游的格外快，”齐修远说，“而血液流速增加通常都是和人的情绪有关。”
“陆漫漫，你因为我的话情绪激动了？”
“…………”
陆漫漫惊了，她确实因为齐修远突如其来的告白，导致心跳有那么一点点的加快。
但这是因为，这是她首次被人告白，换谁她都会心动的。
可就算是这样，她表现的也不是很明显吧？
似是为了证明，陆漫漫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没有脸红，表情也与平常无意。光从外表，应该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
那么结果就只有一种……
“难不成你真的能看见……”陆漫漫恍然察觉，“所以，你才会每次和别人在一起时，都表现的很冷漠！”
“是，”齐修远说，“我想任谁对着一群细胞结合体，都不想过多相处吧。”
确实，这要是换成她，发现身边人都是怪物，怕不是要被吓死了。
“那……你生物这么好，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啊？”陆漫漫突然想起之前熊梦云问他的话，他当时给得答案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怎么看都像在忽悠人。
虽然现在这个结果更离谱就是了。
“嗯。”齐修远点头。
果然，陆漫漫的一切疑惑都在此被彻底证实。
哪有什么热爱，哪有什么过去的创伤，哪有什么突然的喜欢。
说到底都是细胞惹得祸！
“所以，你接受这个告白理由吗？”齐修远问。
“……”
“抱歉。”
无论对方表现的再怎么真实，但超能力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现实存在的。
况且，她和齐修远的相处时间实在太短了。
她没有要接受他告白的理由。
陆漫漫一口回绝：“我果然还是不太能接受，恕我不能答应你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