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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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贪云雨薛蟠急纳妾,论黑白宝玉暂离香

话说薛姨妈听得那边又有响动,生怕香菱又受不白之气,忙起身叫莺儿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须臾莺儿回来道:“大爷从那屋里出来了,好像醉了,打小厮呢。”

薛姨妈叹了口气道:“才刚好了,如何又发了疯了,整日家只管灌那黄汤,东游西荡,吵吵闹闹,如何是个了局。他若有蝌儿的一半,我即便是死了,也瞑目了,只可惜了香菱这孩子。”薛姨妈说着,眼里不禁滚下泪来。

宝钗早过来,忙安慰道:“妈妈也不必过分伤心,且保养身子要紧。咱们也管不了他们之间的许多事,说不得由她闹去罢了。虽说他两是我的亲哥哥亲嫂嫂,但他们之间的事情,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咱们如何禁得管得。一时他们好了,烦咱们碍事,一会儿又闹翻了,又嫌咱们多管闲事,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是夫妻间的······”

宝钗说到这里,不禁红了脸,忙打住。薛姨妈禁不住搂了宝钗在怀内道:“话虽如此说,只可怜香菱,竟被这混账魔王给白荼毒了,咱们娘儿两在中间受了些不白的气倒也罢了,只是如今香菱已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那混账行子还是这般,叫娘如何放心得下。”

宝钗道:“娘这说的是哪里话,若说香菱,也只不过是造化罢了,既然给了哥哥,横竖咱们多关心着便是了。哥哥虽有些暴躁,但也是心直口快的直性人,咱们的话他倒还听些,只是那位,先前还弹压得住,如今已是肆无忌惮,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了,只怕将来还有几场大气生。都说‘妻贤夫祸少’,若有造化时,挨得过,咱们薛家不说重整家业,兴旺发达,起码守成是不难的,最坏也不至于立马就败了,若没些造化时,那可就说不得了。”

薛姨妈道:“我的儿,难得你就虑到了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只是这木已成舟,叫咱们也没法,如今看来,那夏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起先看她还好,你哥哥催着赶着定了这门亲事,谁想进门来不到一年,竟变了一个人一样,难不成起初她那贤淑都是装出来的?这怎不叫人心惊。”

莺儿倒了茶过来,便道:“难不成果真应了宝玉说的那话了。”

薛姨妈便问道:“什么话?宝玉那孩子几时到这边来过,他如何便知道了?”

莺儿道:“他说那话时,大爷还没娶亲呢。”

薛姨妈惊疑道:“他说什么话了,竟让你这会子还念念不忘的。”

莺儿笑道:“说来可笑,宝玉时常说‘女儿是水做的,男人是泥捏的,女儿一但嫁了男人,便……’”

莺儿话未说完,宝钗道:“你哪里学得长嘴八哥似的,那原是宝玉小时候说的混账玩话,你也来这里学舌。”

莺儿忙闭了口。薛姨妈却笑道:“这虽说的是玩话,可天下间哪个男人女儿不是父母生的。宝玉那孩子倒也诚实可靠,只是偶尔放诞了些,将来细细诱导便好。如今想来,这话也不是没一点儿道理,这女儿家嫁了男人,便没了闺中清静日子,相夫教子自不必说,单这柴米油盐,家里大小事一堆,如何不操心,如何不叫人变了一个人,将来你便知道了。”

宝钗一听这话,立时红了脸,嗔道:“妈妈怎么也说起这些歪话来了。”

薛姨妈笑道:“这原不是什么歪话,这里就咱们娘三人,又没有外人。若说世道艰难,人难做,做女人更难,别说咱们,如今连那边也不好,听说前几日你凤姐姐就和贾琏又闹翻了,不知为的什么。”

宝钗忙止住道:“咱们且别只顾着说话,我倒是有些饿了,拿了饭来吃吧。”

莺儿便去传了饭来,众人吃毕,一日无话。

次日早晨,宝钗和薛姨妈见夏金桂那边安静了些,便欲到大观园里走走,顺便看望黛玉,刚出得房门,却只见那边薛蟠笑嘻嘻的从屋子里出来,身后却跟着宝蟾,金桂只在那窗根前挑眉冷笑。

薛姨妈扶着宝钗,对薛蟠道:“昨晚你在那边闹腾了一夜,这会子吃了蜜了?既好了,且珍惜些,如今香菱可受不得你的腌臜气,若有好歹,你后悔莫及。”

薛蟠连忙笑道:“妈妈和妹妹放心,咱们都好了,谁还敢给她气受。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朋友昨儿得了许多喷香的新鲜瓜果,这时节,都是难得的,等我今日要了来,孝敬妈和妹妹。”

薛姨妈道:“我们娘儿两不图你什么,只要你们安分些,便受用不尽了。”

宝钗却道:“若真有,你给我留着些,我有用处。”

薛蟠笑道:“妹妹放心,我每样都给你留一箩筐便是。”

薛姨妈又转身嘱咐莺儿,让她留在家里和香菱说话,有事便到大观园里来找。

宝钗扶着薛姨妈欲走,薛蟠却忙和宝蟾使眼色,宝蟾会意,便忙上来跪下给薛姨妈行礼,宝钗和薛姨妈两人倒吓了一跳,一时扶起不是,不扶也不是。

宝钗便对薛蟠道:“你这到底唱的那一出?”

薛蟠忙上来道:“我今儿正好有件事要和妈妈说呢,昨晚我和她都想好了,不如名正言顺把宝蟾收在屋里倒好。”

薛蟠说完,只看着薛姨妈傻笑,宝钗却红了脸,忙背过身去和莺儿说话。

薛姨妈道:“既然你们都想好了,就由着你们吧,只是别太招摇铺张了,如今艰难,但也别太委屈了她便是了。”说着,便把宝蟾扶了起来,转身叫上宝钗便走。

薛蟠又忙上去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的意思,今日便是好日子,咱们在家里摆上几桌子,随便热闹热闹便罢了。”

薛姨妈道:“你也忒心急了些,如今虽说咱们在这里住着,但毕竟还有你姨妈家的人来来往往,如何不叫他们知道了。虽说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该有的礼还是得有的。况且香菱如今有孕,哪里经得住你们喧阗吵闹,不如过几日商量妥帖了再说不迟。”

原来薛蟠昨夜在金桂屋子里乐了一夜,那金桂突然转性,贤惠起来,还讨好薛蟠说要把自己的丫鬟宝蟾名正言顺的给他,虽说薛蟠和宝蟾早就偷偷有了几次,但毕竟是偷偷摸摸的,不曾酣畅淋漓,如今既有这般美事,又怕金桂突然变卦,哪里等得,况这宝蟾有一种妙趣,人又生得狐媚,即便是金刚菩萨,只要沾了她的身便着了她的道,这浪荡子薛蟠哪里抵挡得住,一时恨不能立马便把宝蟾吞进肚子里才罢,遂和宝蟾密谋了今日之事,谁知此刻听薛姨妈这般说,心内早急如焚,立马拉着薛姨妈道:“你老时常叫我简省,如今我真简省起来,你老又不同意,说这说那,叫我干着急,却为的什么?”

宝钗见薛蟠又有些不自在,恐他又生是非,一时牛性发作,又弄出什么祸事来也未可知,况且也知道这事是迟早的,拦也拦不住,便道:“妈妈也别白操心,他们既然商量定了,咱们拦着到不好,索性由得他们罢了,只别再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便是了。”

薛蟠一听此言,忙过来对着宝钗千好妹妹万好妹妹的道谢,忙又拉着宝蟾朝薛姨妈拜了数拜。

宝钗只得转过脸去。薛姨妈叹了口气,只得点头同意了,却又道:“你姨妈舅舅那边你怎么说?”

薛蟠喜得跳脚道:“今日且只喝交杯盏,等过几日再请他们也不迟。既然这里你们怕闹,索性今日请客,我也到外边去吧,只是你们也走走便早些回来,别太晚了,洞房前我和她还得给你老跪拜请安敬茶呢。”

薛姨妈道:“省了吧,刚才已经跪过了,茶哪里都有得吃,横竖由得你闹去。我和你姨妈有事要商量,恐晚些才能回来,没得耽搁了你们。”

薛蟠心内大喜,连忙叫宝蟾回房,亲捧了两盏茶来,规规矩矩跪在薛姨妈前。薛姨妈只得拿起一盏茶来略呷了一口,便放了回去。宝蟾方起来,又端着盏,把茶来敬宝钗,却只略弯了弯腿,半曲着身子。

宝钗喝了茶,也不言语,便扶着薛姨妈去了。这里薛蟠喜欢得一把将宝蟾拦腰抱住,心肝儿肉乱叫,竟忘了莺儿还在,直臊得莺儿脸红心跳,忙躲之不跌。

那夏金桂在里面看着,只冷冷哼了一声,便关上窗户走了。宝蟾一把拧住薛蟠的耳朵,狠狠啐了一口,却又媚笑道:“你这吃不得热豆腐,银样镴枪头的夯货,交杯盏还没喝,你猴急些什么。水蜜桃儿熟了挂在枝头上,有你的。”

薛蟠和宝蟾调笑了一会回,方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抽身走了,自去张罗不提。

却说宝钗和薛姨妈来至大观园内,刚转至沁芳桥的小山前,迎头便遇着周瑞家的笑盈盈的过来。周瑞家的忙上来笑着问好:“姨太太好,宝姑娘好,这是要到林姑娘那里去吗?”宝钗忙还了礼。

薛姨妈道:“这几日家里忙,也没得闲过来看看她,她一个人在这里也怪可伶见的,我们娘儿两过来和她说说话,也看看她的病好了些没。你这是从哪里来?看你这样子,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周瑞家的笑道:“正是呢,说起这话来,可是天大的喜事。今儿一大早,太太便把我叫了去,说是宫里传出话了,如今天恩浩荡,以孝治国,旌表贞洁烈女,可巧咱们的珠大奶奶便在这里头,要我快去告诉了她,也叫她欢喜欢喜。我刚从珠大奶奶那里来,这会子众姊妹们都在那边呢。这当真是咱们贾府的福荫深厚,祖宗积的大德。”

薛姨妈听了,也笑道:“若是这话,咱们娘儿两倒是得过去瞧瞧,她当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也算是有结果有造化了。”

周瑞家的道:“可不是,听咱们宫里的娘娘传出话来说,皇上的赏赐和旨意以及旌表节文中午便来,我还得赶回去听信呢。”

薛姨妈点点头,便扶着宝钗转身朝稻香村来。周瑞家的自去不提。

薛姨妈和宝钗来至怡红院外,见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值守的婆子丫鬟在那里打扫,宝钗便道:“想必他们也到珠大嫂子那里贺喜去了,咱们且从那边花荫小路过去。”

两人折身往南,刚进小路,却听得背后有人叫道:“姨太太和宝姑娘等等。”

两人忙回头,却是彩霞赶了来。薛姨妈忙道:“好孩子,这会子找了来,莫不是太太那边有事。”

彩霞忙问了好,便道:“正是呢,太太那边见姨太太好多天没来,心里挂念,可巧今日又有喜事,便命我来请姨太太和宝姑娘过去说话。我到了那里不见姨太太和宝姑娘,打听寻到这里,可巧碰见周瑞家的,才知道你们往这边来了。”

薛姨妈便拉着宝钗道:“咱们也有几天没过你姨娘那里去了,既然这么说,咱们娘儿两且先到你姨娘那里。”

宝钗只得跟着一起往回走,才出小路,却听见后边又有人叫道:“宝姐姐和姨妈既然来了,如何不进去坐坐。”

众人回头,却是宝玉和五儿两人正从大路那边过来,转眼已来至三人前。

薛姨妈笑道:“我的儿,你倒是来得巧。才见你屋子里静悄悄的,正欲往那边你太太那里说话去呢。既然你来了,宝丫头便省得和我过去听我们聒噪了。”

宝玉忙道:“既来了,姨妈且到里面吃杯茶再过去。”

薛姨妈却拉了宝钗的手放在宝玉手里笑道:“不吃了,那边你太太正等着呢,才差了彩霞来找。我们老一辈的话,你们也不爱听,倒是你们姐弟两几日没见,好好说说话吧。”

薛姨妈说着,便和彩霞走了。宝玉拉着宝钗的手,只觉滑腻暖和,说不出的惬意满足,不由得盯着宝钗看得呆了。宝钗早红了脸,忙把手抽了出来,低头不语。

彩霞突然转过头来,眼里似乎有些哀愁,冲着宝玉望了一眼,才又转身和薛姨妈走了,转瞬便消失在柳叶渚的那头。

宝玉不免又有些呆意,随口念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宝钗立马冷笑道:“那李后主虽是亡国之君,却也曾是帝王,国破家亡,自然愁得有他的道理,不知你‘无事忙’却愁些什么!莫不是那金钏的魂来勾你,‘棒疮’又发作了不成。”

宝玉顿时红了脸,随即哂笑道:“我只不过是偶有所感,随口念念罢了,有宝姐姐在,我哪里还愁什么。”

宝钗听这话,立马怒了,红了脸,赌气一声儿不响的走了。

这里宝玉惊觉把话又说造次了,却又不好追上去的,只得呆呆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五儿在旁边笑道:“二爷这会子怎么不念诗了,却只唉声叹气起来。”

宝玉苦笑道:“诗者言之,心有所感,情之所发而已。我虽对她又敬又······,唉,但到底是敬多些,见了她反到无语了。这世上,只有林妹妹是懂我的。”

五儿笑道:“亏你说了后面一句,否则,林姑娘听见了,还不把你又怄出几天的戏来。”

宝玉笑道:“她如今才不是那样呢,你们都错看了她了。”

五儿道:“如何见得我们便是错看了她了?”

宝玉道:“世俗之人,只看皮囊,或以己之私心度人意,哪里懂得去体贴别人的心。况且天地间钟灵毓秀之气只钟情于女儿,她又是女儿队里出类拔萃的,常人哪里懂得。自古高处不胜寒,但凡一个人的才情太高了,好比是白天鹅扎在黑母鸡堆里,反到要遭人诟病的。”

五儿听了这话,不由得捂着嘴笑,却不知袭人和麝月不知什么时候从荣府那边回来,见两人站在路口说笑,便悄悄走过来。宝玉只顾动情,却不曾留意,说的一番呆话早被二人听了去。麝月还可,袭人早气得脸都黄了,不由得嗔道:“既然你嫌弃我们都是黑母鸡,索性放了我们出去,倒省得揪心怄气。”袭人说完,眼里竟滚下泪来。

宝玉惊得连忙上来安慰:“我原说的是别人,何曾说你来。”说着便替袭人拭泪。袭人却躲开了。

麝月冷笑道:“可是好笑,这里除了我们,还有谁?我知道,我们都是俗人,不会吟湿的干的,只会尽心尽力干些粗活。可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黑母鸡’的份上,为了不背这‘黑母鸡’的黑锅,二爷还是把我们都撵了吧。我们都走了,自然有白天鹅来侍候你,再不济,也有黑鸭黑鹅黑狗黑猫黑猪来······”

袭人怒道:“找一窝子黑老鸹来才好呢。”

五儿笑道;“那岂不是天下老鸹一般黑了。”

众人正说着,那边莺儿却走了来,笑道:“你们都说些什么呢,什么黑呀白的。这天下的黑白谁又能辨得清,说得明,横竖只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宝玉急道:“谁说分不清辨不明了,黑便是黑,白便是白,即使一时败了,人心自有公论。照你这么说,那秦桧在岳王庙前跪了千年,一朝咸鱼翻身,便都是冤枉的了。”

莺儿笑道:“才听见你们说什么黑鸡白鹅,我插了句嘴,便勾引出这番大话来,我却不和你们聒噪,只找我们姑娘去。”

袭人忙道:“我来时,见宝姑娘独自出园去了,说是去太太那边呢。”

莺儿忙转身走了。这里袭人、麝月、五儿三人赌气,也自个儿走了,却把宝玉丢在一边。

宝玉摇摇头,唉声叹气,只得自己往怡红院里来。

众人方散去,却不知那小路的林荫道里,黛玉早站了半晌,见众人去了,方扶着紫鹃出来。一时百感交集,眼里含着泪,口内自语道:“他果真是个知己,只是······”

紫鹃道:“何不趁着老太太还在,索性……”

黛玉忙止住道:“天下间没这个理,以后别再说这话了。”

紫鹃只得扶着黛玉悄悄绕过怡红院,往潇湘馆来。

却说宝玉回至怡红院内,众人都赌气不理他。宝玉没趣,只得又独自出来,想要到潇湘馆去,却又才在稻香村和黛玉分开,也不知这会子她回来没有,自己去了,也不知说什么好,恍恍惚惚间竟犹如失了魂魄一般。

这里袭人见宝玉独自出去,半晌没回来,始终放心不下,只得推说往荣府这边有事,忙拿了把伞,便悄悄来寻宝玉。

宝玉此时不知不觉来至东角门,正自踌躇该往何处去,却见贾兰和着素云捧着许多东西走来,见了宝玉,忙上来问好。

宝玉见素云和贾兰各自捧着些素净绸缎和几个金银锭子等物,便笑道:“这些东西是谁给的?你们从哪里来?”

贾兰道:“回叔叔话,这是老太太赏给母亲的,宫里和娘娘赏的还在荣禧堂里供着呢,母亲才在那边谢了恩,说是叫我两把这些能拿的先拿了家去。”贾兰说完便走。宝玉只点点头,又看素云时,只见素云却只低着头一言不发,连正眼也不看宝玉一眼。宝玉当下也不敢造次,只微微一笑而已。想这素云如今正是妙龄,小时还活泼些,此时却如同槁木死灰一般。

素云见贾兰往前走了,忙转身去赶,不想一本帖子却从捧着的绸缎上掉了下来,忙欲弯腰来捡,奈何双手捧着绸缎,若放地上,又怕弄脏了,正自着急。

宝玉忙上前去捡了,才弯下腰便不小心和素云撞了头。素云立时红了脸,急忙抬头,却正和宝玉四目相对,霎时羞得面若桃花一般。

宝玉也十分尴尬,忙站了起来,瞟眼看那帖子上时,只见一行金字,却是字字如血,令宝玉痛心疾首。

未知帖子上所写何字,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