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盛开清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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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着迷

小问号家在农村,从小就最接地气。和当时的小伙伴们,都是在泥土里滚大的一代。家长出工,来到田地,把小家伙往田地边一放。大人边干活边带娃儿。大人们干得热火朝天,汗流夹背。眼睛时不时瞄上一眼,小家伙些也是咿咿呀呀,喜喜哈哈,手舞足蹈,互相追赶。“嗯,还好,一个都不少。”大人们继续在田地里劳作。

那时,父母带孩子,就这么简单,把娃儿往田地边一放,父母在田地里劳作,孩子们在田野里追逐。要说谁最向往田野,莫过于小问号一代,田野是他们的希望。蓝天、白云,小桥、流水,山河、大地,产生了不少田园诗人和乡土作家。

唯有小问号,早晨起来,他会盼望夕阳西下;在田边地坎,他希望大人们早点收工回家。他顾不上吃饭,会抬上小凳,邀上小伙伴,围在小盆大的玻璃窗口前。

那是怎样一段难忘的岁月。大人,小孩都安安静静,目不转晴地盯着那块玻璃里的变幻莫测,神经被里面的大小人物牵动着。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有时又感动得满眶泪眼。小问号呢?人是怎么跑到玻璃里面去的?玻璃里的世界怎么和我们的世界不一样呢?我能到那个世界去吗?会不会所有的小伙伴都能看到我呢?那我不就是他们的偶像,英雄,我可是明星啊!……小问号着迷了。

入迷

总是

入迷

一入就迷

总是

不知不觉就入迷

电视节目不挑剔

广告综艺动画片

不用说那电视剧

总是

情不自禁就入迷

美丽实在无法拒

江河山川草木石

你有情来我有意

总是

想入非非就入迷

如果时光任倒流

一切重来思量着

坚决不做后悔事

总是

迷着迷着就着迷

欣赏情怀时时起

由衷笑迎真性情

任君笑吾傻癫痴

总是

入迷

出入皆迷

总是

入迷

一入就迷

总是

入迷

出入皆迷

小问号着迷了。

玻璃里的世界,就那么深深地吸引着小问号。像着了魔一样,小问号决定渗入玻璃,一探究竟。

蝉鸣撕开盛夏的正午,小问号蹲在晒谷场的草垛阴影里。汗水在他脊背上画出蜿蜒的溪流,指尖摩挲着从公社礼堂拆下的碎玻璃——这是他用三个知了壳跟电工儿子换的宝贝。玻璃边缘还沾着老式电视机的木质碎屑,在烈日下泛着彩虹光晕。

“又在搞封建迷信!“父亲抡起锄头砸向地面,惊飞啄食谷粒的麻雀。小问号攥紧玻璃片,那些被砸碎的彩虹在他瞳孔里重组,幻化成昨夜电视里的画面:穿的确良衬衫的女报幕员,正从14寸荧幕中向他伸出手。

晒谷场的热浪扭曲了时空。小问号突然看见玻璃碎片里映出未来的自己——那个站在数据洪流中的恋晨,胸前银杏玉坠正与手中的玻璃产生量子纠缠。他惊恐地甩开碎片,却听见清昙比丘尼的诵经声从地底传来,混着十二年后旧巴士的引擎轰鸣。

夜幕降临时,小问号摸黑溜进公社礼堂。月光从残破的窗棂渗入,在蒙尘的电视机外壳上织出蛛网般的纹路。他颤抖着接好最后一根电线,荧幕亮起的雪花点中,赫然浮现司机未婚妻的面容。

“你来了。“女子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身后的全息昙花正在凋零成二进制代码。小问号伸手触碰荧幕,指尖传来母亲纳鞋底时的针扎感——这是二十年后的恋晨正在虚拟世界被数据镰刀收割的痛觉。

公社大院的公鸡突然打鸣。镜头切换成《动物世界》片头,赵忠祥的解说词在礼堂回荡:“非洲角马正在迁徙...“小问号却看见角马群化作无数神经插管,正刺向沉迷虚拟舱的青少年太阳穴。他疯狂拍打电视机,直到显像管爆出青烟,烧焦的电路板纹路竟与清昙比丘尼手札上的经络图如出一辙。

“这是预兆。“清风老人从烧焦的荧幕里析出实体,烟斗火星引燃了幕布。火光照亮他腰间青铜铃铛,每声铃响都震落记忆的尘埃——小问号看见未来的自己在站台放飞孔明灯,灯面写满拒绝虚拟化的血书。

多年后恋晨在古籍库发现这段记忆数据时,青铜匣正在播放全息影像:十四岁的父亲举着扁担冲进火场,将小问号从燃烧的电视机前拽出。那些飞溅的火星落在童年肌肤上,形成永不消退的昙花形疤痕——正是她在江滩触摸心花时绽放的位置。

虚拟体验馆的霓虹照亮恋晨的泪痕。她终于明白,当年荧幕里的司机未婚妻,正是通过量子隧穿来预警的另一个自己。而清风老人焚烧的何止是台电视机,那是试图烧毁所有通向虚妄的接口。

“该醒了。“她对着虚空轻语。智能手环迸裂,死神的数据残骸从指间飘散。梧桐站台的旧巴士穿透时光驶来,车窗里挤满举着碎玻璃的孩童——那是无数时空的小问号,正在用最原始的反射光对抗数据洪流。

当最后一个神经插管在晨光中气化,恋晨听见母亲在平行宇宙哼唱:“晨晨要做永远向阳的花。“她胸前的银杏玉坠突然裂开,七百二十个世界的晨曦奔涌而出,在虚拟与现实的裂缝中架起光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