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总监离职

冯晶莹来服装设计部的时候，服装设计部的年度重头工作已经接近收尾，即设计来年的春装。

冯晶莹初来乍到，由于履历的缘故，只能从小助理做起。

歌凡设计部是分组的，华姐和楚翔各带一个组，组内有又分项目组。

冯晶莹的简历在华姐和楚翔手中流转一圈，没有谁想接收她。毕竟收进组内，年底就要适当分红，等于白蹭大家一整年的绩效奖金。

马总监倒也不着急。他知道冯晶莹是邬梦的室友。不看僧面看佛面，没人收，他肯定会兜底。只是，他还没有拿定主意，是主动收，还是等邬梦来找他时，他做个人情。

凭良心说，但凡邬梦对他热情一点，他也不至于如此拿乔。

冯晶莹来设计部三天了，还没有敲定带教师傅。她每天很勤勉地出现，可是，没人吩咐她做事情。她干坐在座位上，感受着办公室的暗流涌动，感受到别人扫向她的意味不明的眼神。不管内心多慌乱，她都力争显得镇定。

有时候，伪装过了头，镇定变木讷呆板。

但不管怎么说，她打定主意做那个咬定设计部不放松的人。

邬梦先忍不了，她敲门进马总监办公室，向马总监讨说法。

“你是部门总监哎，你不管她谁管她？”

邬梦才问一句，马总监就怂了。他马上痛定思痛，积极反省，表示太忙春装设计的事情，忽略了新进的小朋友，他作为总监，会亲自向冯晶莹道歉，并表示，会用最快速度安排好冯晶莹师傅的事情。

邬梦前脚离开总监办公室，总监后脚就打电话给冯晶莹，要她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冯晶莹有点小紧张。小手捏在裙子两侧，敲开总监的办公室门。

马总监仔细看，还是蛮经看的。白白嫩嫩，干干净净，斯斯文文。

马总监如沐春风地对待冯晶莹，让冯晶莹以后就入他带的组，跟邬梦做搭档，俩个毕业生一起进步。

冯晶莹感动得连声说谢谢。

马总监话锋一转：“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肯不肯帮我的忙？”

冯晶莹想她一个小透明有什么能力帮总监？万万没想到，总监说出以下的话。

“我喜欢邬梦，但是邬梦很难追，经常冷脸对我，让我无处下手。可不可以这样，我假借街头调研的名义带你们出去，你暗中配合一下，万一邬梦不肯去，你劝说她一下？”

事业心爆棚的冯晶莹听懵了。怎么堂堂大总监不搞事业，开口拜托她的竟然只是儿女私情？

“好的！”冯晶莹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陈怡发消息问冯晶莹心想事成后的新生活怎么样？那时候冯晶莹刚从总监办公室坐回自己工位，她回：一言难尽。

陈怡：快乐得没法用语言形容？

冯晶莹：恰恰相反。

瞧她转岗后的日子，先被同事们晾三天，后被总监收入麾下，但拜托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当他的爱情助攻。这跟她想象中的奋斗上进一展才华，设计出让万千少女尖叫的时尚女装事业突飞猛进，好像八竿子打不着啊。

追梦人都是这么迂回前进、螺旋上升地实现梦想的吗？

陈怡抛出自己的不幸来开导冯晶莹：上次她一时心软，违心花2小时一起吃饭的男生看上她了，想跟她订婚。哎呀妈呀。才见一面，拢共处了2小时，他竟然敢提出订婚，怕不是有什么毛病要讹上她？

更加抽象的是，全家人都同意了，包括三舅妈。三舅妈拍着胸脯说，男方家庭她知根知底，是家正经过日子的人。

难道这就够了？

陈怡说，她现在非常冲动，想抛下一切逃离故乡。

冯晶莹觉得跟陈怡的遭遇一比，确实，自己追梦路上的这些波折实在算不得什么。至少她鲤鱼跳龙门，一步从客服部跨入设计部，取得了阶段性辉煌胜利。

冯晶莹回到家，犹豫要不要向邬梦坦白总监的拜托。她试探性地问邬梦对马柯总监的看法？邬梦说当总监还行，当设计师也还行。

“当男朋友呢？”

“打住。这么美好的晚上不要恶心我。”

冯晶莹心中有数了。既然邬梦很坚定，那她就不多此一举了。

成功调换部门，邬梦功不可没。冯晶莹网上下单了两个三宅一生风格的手袋，让邬梦挑一个，自己留一个。

手袋很轻，很能装，邬梦很喜欢。

两个人天天一起出门，背同样风格的手袋，胳膊勾着胳膊，亲亲密密的样子。

有了团队归属，又有邬梦的情感支撑，冯晶莹在新部门的日子很快好过起来。由于心态稳定，不管别人对她什么态度，她始终回以微笑。

别人嘲讽她笑得有点多有点傻，她微笑解释她只是天生微笑唇，才没有笑。让嘲讽她笑得傻里傻气的人碰了个软钉子。

坪山医疗器械公司工作服的事情迎来正向反馈，开始走合同流程。流程落定，前款到账，就将发至工厂上线量产。

相信坪山医疗器械公司工作服打响头炮后，会接到更多工作服设计与制定的单子。钱途无量。

歌凡和S-sing两个品牌春装款设计方案定下来后，送给总裁终审。

设计部迎来短暂的放松时间。

人闲，事多。

Vivian之前就看不惯新进的邬梦，只是邬梦高傲强势不好惹，她一直憋着；半路又来一个叫冯晶莹的新人，且是在客服部工作半年后转岗上来的，一听就没什么背景，Vivian便变本加厉针对起来。

冯晶莹不以为意，从不将讽言讽语放心上，总是大度一笑。

Vivian亲眼见到冯晶莹坐上总监的车，总监开车出去，说是街头调研，一出去就是大半天。一想到冯晶莹和总监私密相处大半天，Vivian就气不打一处来。

Vivian找到Sophia吐槽。Sophia从早前华姐的话外音中听出来邬梦似乎别有背景，又见彭雯助理每次见邬梦都亲昵地喊她梦梦，Sophia开始动脑筋，最终猜测邬梦极可能就是简凡总裁传说中的在罗马读设计专业的女儿。

她把猜测透露给华姐，向华姐求证，华姐笑而不语，但颇为赞许地拍拍她肩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甘心的Sophia把这个猜测透露给楚翔。人高马大、英俊帅气的楚翔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他将脸凑近Sophia的耳朵，告诉Sophia一个惊天秘密：邬梦确实是简凡总裁的女儿，但，已经沦为弃子。

Sophia吃惊地用做了好看美甲的手捂住嘴巴。这里面当然有表演的成分。因为楚翔这样的人来疯，最需要观众。

果然，楚翔进一步爆料：简凡总裁4年前通过代孕诞下一个儿子。所以，邬梦大学毕业归国，却被驱逐出家门，如今只沦落个在外租房的可怜境地。

Sophia又一次用做了好看美甲的手捂住嘴巴。这回，没有表演的成分。

楚翔意味深长地用手拍拍Sophia的后背，朝Sophia挤挤眼。

当Vivian来找Sophia吐槽冯晶莹时，Sophia立刻想到冯晶莹的室友邬梦，接着想到总裁简凡……她朝Vivian摆摆手，表示很忙没空不好意思。Sophia自保意识很强。明星八卦随便聊，身边的八卦绝对不碰。

不明真相的Vivian找Joyce。两个人经常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议论，大声笑。

不久，设计部流出传言，说冯晶莹野心勃勃，上来就勾引总监；说冯晶莹绿茶，看不透她虚伪面目的男同事都被她假纯真的面孔给骗了；说她溜须拍马，极尽讨好每一个同事，其实表里不一，讨好同事时，内心正用恶毒的话咒骂同事呢。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自然也会飘些进冯晶莹耳朵里。冯晶莹就忍着，从不反击。面对那些或搬弄是非或打抱不平而学舌的人的期待目光，冯晶莹只淡淡一笑，从不解释。

邬梦嫌弃她懦弱，对冯晶莹爱恨交织。邬梦告诉冯晶莹要反击，冯晶莹也只笑笑。邬梦气得直摇晃她，说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冯晶莹的想法很简单：不值得。

不值得花时间分辩，不值得花心情难过。

马总监最近没少借街头调研的名义约邬梦出来。因为每次都喊上冯晶莹，倒也没让邬梦起疑心。连冯晶莹这只恋爱小白都看出来马总监对邬梦情有独钟，可邬梦愣是像绝缘体似的，一点都不回应马总监的温柔。

冯晶莹都有点可怜马总监了。只是，她更坚定地不背叛邬梦而已。

这天晚上，许久不上线的Marco又上线，二话不说转888元红包给邬梦。

邬梦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毛病？

Marco：上次你说你对追你的男人有感觉。

邬梦：对。我等着你问我什么感觉呢。

Marco：什么感觉？

邬梦：糟糕透顶的感觉。

在邬梦想象中，Marco这些天拒绝上线，一定是吃醋了。换她听说Marco身边有女生追，且Marco对女生有感觉，她也会误会并心里发酸。不想让误会继续在俩人之间发酵，所以她这次说得很彻底。

邬梦说她受不了他喝早茶时坚持要退掉2块钱的纸巾，受不了他动不动就换上人字拖，受不了他把奢侈品穿成路边摊，受不了连停车费都不想出……总之，这样的男人里里外外都透着性缩力，年纪轻轻活得一把年纪，令她看了想起爹。

Marco发出一串省略号。

邬梦接着说：这个世界上我最厌恶的人，我爹是其中之一。

Marco继续发出一串省略号。

邬梦还沉浸在她想象中的真情告白中。她直接告诉Marco，追求她的人是部门总监，他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并且永远都不可能是。

Marco毫无征兆地头像变黑，下线了。

邬梦还有话没说完，只得硬生生憋住。

邬梦打开卧室门，来隔壁敲冯晶莹的房门。久敲不开。她才想起，冯晶莹今晚外出约会去了。千里之外的父母硬推给她的相亲对象。

早前见过一面，还以为不了了之了。没想到，男方又来约她。

冯晶莹向她提起过，男生好像叫冬阳，冬天的太阳，姓什么忘记了。

怀着莫名的惆怅，邬梦艰难入睡。

第二天，客厅遇到冯晶莹。

邬梦问冯晶莹昨晚的约会怎么样？冯晶莹正在刷牙，闻言满口的沫子噗出。

她喊叫着：“我那也叫约会？应该叫听训去了。他打听到我是打车过去的，语重心长地谆谆教导我，深圳是个花钱的城市，不能被它的纸醉金迷迷惑了，要处处节约啊。能坐地铁千万别打车！持家过日子，靠的就是细水长流、勤俭节约。我去！所以，饭后，我提出要跟他AA。”

“他同意了？”

“同意了。”冯晶莹咕噜水，漱口，“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明显不打算跟钱过不去。”

邬梦哈哈哈难以置信地笑起来。她说，才发现，这个世界是为搞笑而存在的呢。

俩人像往常一样背着同样的包，胳膊挎着胳膊，出门，过马路，上班。

一到办公室，就觉得气氛有些异样。

楚翔有点幸灾乐祸，过来科普剧情：马总监提交的春季女装设计款全部被总裁打回来了！

“啧啧。全部。”楚翔嘴角压出笑意，故意语气沉重，“不能为总监分忧，是我们的失职。我当时就应该再坚持一下，强烈要求总监不要pass掉我的稿子的。”

楚翔摇着头离开，又蹭到新进办公室的同事身边咬耳朵。

华姐脸色很不好看。据说此次递交的设计稿一半出自她的团队。

冯晶莹也心情沉重。虽说这次递交的稿件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可，马总监毕竟是她师傅，总归希望他的工作被上级领导认可。

内部通讯系统在闪烁。

打开一看，是总监发来的信息。

“此消息群发。各位同仁，抱歉能力有限，在明年春款女装设计上没能带领大家顺利过审。加上最近私事导致心情极端郁闷，自问已没有精力再与大家继续共事下去，我已提交辞职申请，感谢与诸君相识。江湖不远，后会有期。马可。”

冯晶莹只觉得手脚发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又要成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