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谋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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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邹家兄弟

左军巡使荆玖带着人匆匆忙忙赶到翰林学士欧阳修府上,却见到欧阳修长子欧阳发带着几个人匆匆走出府门。荆玖见到欧阳发当面,连忙见礼:“欧阳监丞。”

明面上看欧阳发将作监丞从八品,荆玖开封府左军巡使正八品,欧阳发确实是下官,理当他先给荆玖见礼。

但是欧阳发比荆玖年轻近二十岁,加上又是这样的家世,可说前程似锦未来可期,荆玖不敢托大。

“原来是荆院使,下官正欲遣人通禀院使,本府管事邹讽极可能与宝刀失窃案有关。”欧阳发见到上官主动给自己见礼,这才意识到自己亏了礼节,吓的赶忙一躬扫地还礼。

他虽未及弱冠,但素来行事稳重严谨,从此刻急躁的样子看,邹讽的事情重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欧阳监丞也发觉邹管事可疑?”荆玖奇道。

“惭愧,下官在家父提点下,才察觉此人可疑的。刚要将之擒拿,想不到竟然被那贼人走脱了。”欧阳发越说越气,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最初欧阳修本不欲在此案上花费精力,也不愿开封府投入人手。之所以后来改了主意,就是因为这个邹管事。

管事邹讽一向好洁,府中几乎人人知晓。可是在荆玖第一次踏足欧阳府前,欧阳修听闻身边洒扫的小厮清晨时候见到邹管事与乞索儿耳语。

这事儿虽然奇怪,但欧阳修只以为邹管事改了性子,听到也是一笑置之。可在荆玖离开后不久,欧阳修知道了宝刀丢失的消息已然传遍了东京城!

宝刀丢失的事儿,大郎君欧阳发严禁外传,所以丢失三日外人也不知晓。怎么就突然传遍东京城了?

想要在这城中传播消息,最快的手段是官府张榜,其次就是跑腿闲汉和乞索儿口口相传。

开封府没有张榜,所以只可能是其他手段。

闲汉虽然传消息快,却都是点对点通信,传播范围不会这么广。想要点对面传播以达到广而告之、市井皆闻的效果,还得使用乞索儿。

如此欧阳修不得不怀疑,这满城风雨源自邹讽!

自开封府着手调查之后,欧阳修命人暗中观察邹讽,直至今日发觉邹讽收拾行囊,这才令欧阳发带人将其拿下。

可惜晚了一步,赶到邹讽住所时候,行囊尚在人已不见了踪影。欧阳发这才带着家仆出门捉拿,准备扭送府衙。

荆玖:“监丞可知道去哪找寻邹管事?”

欧阳发道:“邹讽闲时常去的酒肆妓馆,下官都已知晓。这就去搜。”

荆玖回首,点出几个吏员吩咐:“尔等随监丞一起行事。”又吩咐孔骧道:“速回南衙,请示府尹,遣人把守城门、河道。”

孔骧是左军巡院有名的飞毛腿,做这差事最是合适不过。

与欧阳发饯别后,荆玖径直去面见欧阳修。

欧阳修正在书房中奋笔疾书,书房门外跪着一个大汉。荆玖表明来意之后,欧阳修将府中仇管事唤来,仇管事入府时间比邹管事久,对府中熟悉无比。

仇管事引着荆玖向邹管事住处走去,路上荆玖问道:“仇管事,欧公书房外跪着的是何人?”

看看左右无人,后面吏员离得也较远,仇管事低声说道:“那是邹讽的胞弟,府中护院邹谏!主君此前曾密令他观察邹讽一举一动,今早就是他禀报邹讽收拾行囊,主君才令发哥儿去拿人。”

这话听得荆玖一愣一愣的,让弟弟去监视哥哥,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跟吏员的距离没有仇管事以为的这么远,这句“发哥儿”叶棨听得很清楚,虽然知道对方说的必然是刚刚那位欧阳发,但是老叶觉得有些异样。

到了邹讽住处,荆玖一挥手,叶棨和王桦带头进入,对住所进行仔细搜索。

一番搜索之后,找出一些妓馆的丝巾,几小包不同茶肆的散茶包,几个不同酒肆的酒壶……

看得出这个邹管事的业余生活很丰富,花销也不小。叶棨和王桦看这些东西,与其他几个吏员相视苦笑一声,大家心里都在想一件事——邹管事的月俸比他们肯定高出很多。

众多散茶包中,有一张最旧的,写着“疾风”二字。叶棨小声嘟囔道:“茶肆起名疾风,也算独特。”

一旁的仇管事听到,皱着眉头想了想道:“疾风不是茶肆,是一家蹴鞠社。邹讽去过一两次,说是那里的茶好喝,看来是真好喝。”

荆玖问道:“欧阳监丞这一行会去蹴鞠社吗?”

仇管事道:“疾风蹴鞠社并不是邹讽常去的地方,无关紧要之事发哥儿未必知晓。”

此时叶棨眼中突然灵光一闪,走到荆玖面前先施一礼。继而转身朝仇管事问道:“敢问仇管事,邹讽之弟是府上护院,想必武艺在身。那么邹讽本人,是否武艺精湛?”

仇管事摇摇头:“邹讽邹谏虽然是亲兄弟,但性子全然不同。邹谏为人踏实稳重,做事能下苦功。邹讽嘛,除非他自己爱极了的事物,否则绝不会多出半分力气。他不好武艺故而根本不练,此人的本事在笔上,他能写一手好字,也能做些诗文,还能算账。”

“在请问仇管事,邹讽踢坏泥瓦匠竹梯的时候,您是亲眼得见吗?”这是叶棨第二问。

仇管事道:“确实,这厮跟疯了一样,当时还吓了我一跳。”

问完这两句,叶棨朝荆玖请示:“院使,这个蹴鞠社对于邹管事绝不是已知的那么无足轻重。那根楠竹梯梁粗壮结实,卑职亲眼见过,那东西就算打通了竹节也绝不是寻常人能够一脚踢坏的。邹管事的脚力非比寻常,既然不曾练武,很可能是常年练蹴鞠练出来的。”

左军巡院众人刚刚踏入疾风蹴鞠社大门,一个蹴鞠打着旋朝荆玖面门射来。叶棨眼疾手快,一个箭步窜到荆玖面前,一刀将蹴鞠劈为两半。

“何人袭击南衙院使?欲作乱否?”荆玖开口一声暴喝,惊得院中几人不敢言语。民间一直有个观点,杀官等同造反,那么袭击朝廷命官与犯上作乱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更何况南衙三院的院使不是寻常官员,他们的地位类似现代的刑警队长。试想一下一个在市井间讨生活的人,在什么情况下会选择主动去得罪当地刑警队长?大概只有神智失常的时候吧。

这时候屋子冲跑出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冲出来一躬扫地给荆玖道歉。荆玖出门穿着正八品的官袍,根本不需要看腰牌就能确认身份。

荆玖没理会对方的致歉,说道:“立刻将要犯邹讽交出,否则尔等通通收押!!!”

院中一人听到收押,眼神不自觉朝二楼看一眼。叶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邹讽的脸一闪而过,当即大喊一声:“休走”,举着刀追了上去,另外几人留下两个护在院使左右,其余也跟了上去。

前面那人从二楼窗户跳出,准备越过墙头逃走。半空中被王桦的铁尺打中腿弯,从墙头栽到了外面。

开封府一行人赶忙去追,想不到那邹讽的腿力如此强悍,受了伤还能跑出两条巷子。

当开封府吏员终于追上此人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骑在邹讽身上,一边骂一边打,那人每打邹讽一拳,就会在自己胸口重重锤击一拳,然后再打邹讽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