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枫试剑

暮色如泼墨般浸染落枫镇的飞檐翘角，易凡背着昏迷的江无雪穿过城门时，怀中的半块宗主令突然发烫，烙得他胸口生疼。少女垂落的青丝扫过他颈侧，带着灵雾谷特有的寒梅冷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让他想起昨夜巨蟒血盆大口里喷涌的腐臭。街道两侧酒旗在秋风中猎猎翻卷，一队青衣修士正在巷口焚烧典籍，火舌舔舐着《青云药典》烫金的云纹封皮，纸灰蝴蝶般扑向江无雪苍白的唇，在她衣襟上落成点点黑斑。

“两间上房。“易凡将碎银拍在柜台，木纹裂缝里渗出经年的桐油味。老板娘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在银锭上顿了顿，虎口剑茧擦过他掌心——这位置与江无雪握剑的痕迹分毫不差。铜钥匙串坠着的残破剑穗在烛火中晃动，穗尾缠着的冰蚕丝正与少女袖中暗袋的纹路吻合，月光穿过门帘缝隙时，他瞥见老妇耳后褪色的刺青，那是青云宗药堂弟子才有的三叶草印记。

子时的柴房溢满霉变的稻谷酸气，月光从茅草顶的破洞漏进来，在凌霜华脸上织出蛛网般的阴影。老妇人卸去易容术时，枯槁的面皮下渗出冰晶，十指关节爆出炒豆般的脆响。她掌心的冰焰暴涨，映出墙缝里密密麻麻的蛊虫：“慕秋白的剑法你从何处学来？“易凡踢翻的瓦罐中爬出血蜈蚣，却在触及江无雪衣摆血渍时爆成黑雾。他碾碎指间偷藏的幻心散粉末，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前辈不如先说说，青云宗为何要在自家药典里藏幽冥引魂阵？“

荧光炸裂的玉简残片中，青铜鼎上的九头蛇浮雕吞吐黑雾，与灵雾谷巨蟒额间嵌着的铁剑纹章如出一辙。易凡的指甲掐进掌心，那夜地脉爆裂时的记忆汹涌而来——三百村民脖颈的缝合线、哑仆窗台结网的毒蛛、江无雪昏迷时呓语中的“血祭“。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契约纹泛着紫金交杂的光：“前辈可知，贵宗护山大阵每运转三载，就需要三百淬体境弟子作阵眼？“

凌霜华的冰焰骤然熄灭，柴房陷入死寂。墙缝里传来细碎的啃噬声，成群的尸蟞正在吞吃她震碎的蛊虫残骸。老妇枯枝般的手指抚过江无雪腕间扩散的咒纹，突然扯下自己半边白发，发丝落地竟化作游动的血虫：“明日试剑台，务必让玉清子见血。“

晨光刺破窗纸时，广场青石板还凝着夜露。执事的狼毫笔在《基础淬体诀》封皮上顿了顿，泛黄纸页间滑出的焦黑残章上，“九叶莲“三个字正被火舌啃去半边。高台突然炸开清越剑鸣，白衣青年踏着飞剑掠过人群头顶，剑穗缀着的鲛珠在易凡眼底映出碎金——那珠子分明与江无雪昏迷时攥着的耳珰同源，泛着深海特有的幽蓝。

“接我三招，许你入宗。“玉清子的嗓音像淬过冰的剑锋，剑气未出鞘已在地上犁出深痕。第一道寒光劈来时，易凡束发的桃木簪应声而断，发丝散落的瞬间，他看见对方靴底沾着的红泥——那是雾隐谷特有的赤血壤，混着巨蟒黑血会泛出磷光。第二招他故意踏错星位，疾风靴在青石板上擦出七道火星，像极了慕秋白手札里提到的“七星逆步“。当第三道剑光化作银蟒扑向咽喉时，他突然并指为剑，诵出昨夜在残卷夹缝看到的禁诀：

“气走督脉过悬枢，

逆冲百会破云出！“

本该中正平和的青云诀在他舌尖滚成毒咒，围观人群里炸开惊呼。玉清子的剑鞘在距喉结三寸处急停，剑穗鲛珠突然迸裂，溅出的液体在青石板上蚀出慕秋白的名字。易凡抹去嘴角血渍，袖中滑出半截生锈剑尖：“尊驾鞋底沾着慕长老的血，他的断潮剑还在雾隐谷镇着蛇妖，需要晚辈带路去上炷香吗？“

入宗文书落在掌心时，两道系统提示音在识海撕扯。天神系统的金锁链绞住他半数积分，冰冷机械音宣读着门规戒律；调皮鬼的紫雾却顺着经脉爬上心口，凝成妖娆女子在他耳畔呵气如兰：“七日后祭祖大典，往掌门茶盏里倒半钱朱砂——奖励《九天玄雷诀》全本哟~“易凡的指尖在文书按印处顿了顿，那里渗出的猩红印泥竟与王铁匠血书的色泽别无二致。

山门外云海翻涌，他回望广场上面色阴沉的执事们，突然嗅到江无雪今晨喂药时残留的苦香。少女苍白的唇擦过他耳畔：“膳堂哑仆养着十二只血玉蛛，最毒的那只爱啃《问心诀》。“暮色再次漫上飞檐时，他摩挲着宗主令背面浮现的血字，王铁匠临终前用断剑刻下的“鼎中有鬼“正在发烫，而令牌正面“小心掌门“的笔画里，隐约可见半枚带血的指印——那大小正与江无雪右手小指吻合。

夜色吞没最后一丝天光时，易凡站在新弟子舍的窗前。远处丹房飘来的药香裹着腥甜，檐角铜铃在风中奏出安魂曲的调子。他摊开掌心，调皮鬼系统方才偷偷塞来的朱砂瓶正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红光，而天神系统禁闭的兑换界面里，《青云药典》完整版的价格恰好是他在灵雾谷收获的积分总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