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桃源往事
微风卷着几朵花瓣飘过，在空里留下淡淡馨香气味。
本该是一片祥和安静的村庄，此时氛围却有些古怪。
那和许砚长得一模一样，也同样穿着灰扑扑道袍的道人怔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是旁边那淳朴老农模样的老者和穿着碎花布衫的老妪对视一眼，忙走上前：
“二狗，莫再发癫了！人小道长是客人，可别让客人觉着我们桃源村不懂礼！”
“还不速速与你娘回去！”
说着，这二人就伸出手想强拉着许砚离开。
但他俩那手指刚触碰到许砚衣角时，就发出“嗤嗤嗤”的烧焦声，还有丝丝缕缕黑烟顺着手指冒起。
许砚没搭理这二人。
他那道袍虽看起来只是个寻常道袍，然则长时被他穿在身上，已沾染了纯阳罡炁，寻常尸身恶鬼若是敢于触碰，自然就免不了被纯阳罡炁烧灼的下场。
“你，这…”
桃源村众人这才发觉：
此次新进村子这新货，怕不是个高人哩？
一时寂静，唯独能听见面前那假扮许砚的道士急促紧张的呼吸声…
“其实若想辨别谁人是真道士，谁人是假道士当真不难。”
整个村口唯有许砚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响：
“小道刚巧曾与师傅学过一门术法，可破虚妄，使妖鬼显形。”
他说着，在鹿皮背囊中微一翻找，寻出个画着勾错字篆的黄纸符篆：
“此篆名为破妄篆，将之贴于脑顶，即可令妖鬼显出真形。”
“只是那显形的妖鬼被这一贴，怕就得被符篆上的罡炁烧成灰烬…”
“这样，小道先来为各位演示一遍。”
他说罢，将黄纸符篆在自己脑壳中央一贴。
等待片刻未见丝毫变化，之后又将之取下捏在手中，笑吟吟瞧着对面那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道士：
“这位兄台，若你当真是那位小道长，也可一试。”
对面那道士哪还敢试？
早被吓破了胆儿！
会被烧成灰烬的…他又不傻！
可没得办法，许砚已抬手将黄色符纸递到了他面前。
于是这道人只得一边缓步朝后退着，一边支支吾吾：
“贫道，贫道为何要听你的？”
眼瞅着局势不太对劲，淳朴老农模样的老者和穿着碎花布衫的老妪又朝周遭村民们使了个眼色。
当即，村民们就一个个乌泱泱围了上来，将许砚围在正中央。
“二狗，别闹了！”老农语调里裹上凛冽寒意:
“速与你娘回去！再这般闹下去，桃源村面上不好看，可莫怪乡亲们动手将你抬回了！”
他那从衫子里伸出的手已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尸斑，指甲也蓦然变得又黑又长。
其余乡亲亦是一般无二。
行尸的真面孔这时才乍现。
“道，道长…”
先前那汉子还躲在许砚身后，自然也瞧见了这诡谲的一幕，语调颤抖着指向那些村民的手：“您，您瞧…”
许砚不以为意。
区区行尸罢了。
他更在意的是：这群行尸周身分明并没什么妖炁，缘何还能似活人一般思考行走？
看来这桃源村中，应当还有些秘密哩。
“既然这位不愿一试，却也没关系，小道可以帮你。”
这话落下，许砚将手中浊黄色符篆轻轻捏碎放在拳心，朝前一吹。
碎开的黄纸像一只只蝴蝶般朝着对面和他一模一样的道士脸上飞去。
“娘嘞！”那人怪叫一声，连连后退想要躲避。
可符篆碎渣就像有灵性似始终追着他，迅速黏在那人额头中央。
霎时，就有道道黑气从额头中央散开。
不多时那人就像是被烤化的水汽一样彻底变作一团黑烟，漂浮到半空。
“扑通”一声，一具尸体倒在泥地里将周遭泥土溅得飞起。
仔细去瞧，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模样。
只是尸体早已腐烂不堪，上面甚至都长上了手指长短的绿色尸毛。
这才是此人的本来模样——
——一具已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尸体。
“！！！”
亲眼瞧着许砚一口炁将村里二狗吹成本来模样，原本还想涌上来将许砚围住的村民们顿时吱哇怪叫着四散而逃。
可许砚又岂会给他们这机会？
挥手从旁边的八仙桌上取过一壶清酒来，清炁于掌心灌注，汇入酒壶当中，接着朝前一泼。
点点水珠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划过完美弧线，甚至在半空中还映出了些许彩虹影子，
最终才挨个坠落，掉在这些个乡民身上。
这下子原本还和活人一模一样的乡民们登时就变了模样。
凡是被酒水沾到的地方，皮肤开始寸寸溃烂，不住有尸斑浮出蔓延开来。
血肉似春雪消融，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鬼哭狼嚎，凄厉惨叫声在村口响了不久就逐渐消失。
满满当当，约莫大几十个活生生的村民全然变了模样：
都变成了溃烂发臭的尸体…坠在泥土地里。
唯独先前那像个淳朴老农般的老者被许砚留了下来，此刻正瑟瑟缩缩躲在旁边，用一双眼睛恐惧地盯着许砚。
套着粗布裤子的双腿似筛糠般抖动。
这，这是何处来的高人呐？
缘何就盯上了他们桃源村？
“这位…村长，可看明了了局势？”
再抬眼时，见那小道士正冲着他微笑，唇红齿白。
但落在这老农眼中，却更像个来索命的厉鬼…
“明白，明白…大老爷饶命呐！”他岂敢多动作什么，只是慌不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我问，你答，如此可好？”
“好，好好好…”
见已将老农吓破了胆，许砚重新坐回到木椅上，施施然开口：
“你等是何时之人？又是何时死去？”
老农像个蛆似匍匐在地，语调不住颤抖：
“大老爷，大老爷。”
“老朽当真，当真未说谎…俺们这村里人，都是，都是秦时身死。”
“那时候俺们桃源村确乎是个村庄，只是后来遭了兵荒，被那些个当兵的屠了村，后来又被葬在这儿…”
“俺们这些人，的确是秦时人呐…”
秦时人吗？
这倒与《桃花源记》中记载的一样。
“那之后又缘何从死尸化成了行尸？又缘何有了这变化容貌的能力，敢于化作活人出世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