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后山桃林（已修）
趴伏在地上的老农犹豫下，一时间竟没开口。
许砚面色一冷：“哦？不愿说吗？”
“…”老农颤着身子微微抬头，注视着眼前这唇红齿白的小道士：
“小的，小的说。”
“只是还请道长，饶小的一命呐。”
“小道对你那命不感兴趣。”许砚唇角微微勾起。
老农这才轻松了口气，跪在地上娓娓道来：
“彼时，乱军将俺们桃源村屠掉后就离开了，唯独留下满村的尸体凌乱摆在地上…”
“之后没多久，秦扫六合，气吞万里，天下大定。始皇为了显他那仁义之治，所以颁了个法令，派遣军队，将满天下乱尸给埋了。”
“俺们村这些死尸也是那时才被随意建了个墓堆埋了起来。”
“那时候俺们都死了，早失了灵智，原本该是在地里逐渐腐烂生蛆的。只是后来不知过去多久，有位先生来了此地，在俺们这墓堆旁栽了片桃林，接着摇头长叹而去。”
“也是自那桃林被栽下后，俺们这些个死尸不知缘何，竟一个个重又有了灵智。”
“之后俺们便在此处重新建起村庄，一如之前般生活。”
“后来哇，就有个渔人闯了进来。”
“俺们一开始也未想过别的，只当真是好生招待着这位外来客，可随那客人吃罢了村里的流水席后，俺们就发现：
俺们竟有种诡谲能力，能随意挑一村庄内之人，将面皮替换成那外来人模样…”
“于是，于是…”老农嗫嚅起来，没再朝下说去。
许砚呵呵冷笑：
“于是，你们便将一个又一个偶然进入桃源之人留下，反倒让桃源中的行尸换上这些人的面皮，外出享受红尘凡俗？”
“小道先前在桃源外黑水河上见到的冤魂，想必便是这些可怜人罢！”
老农哪敢再回话，只是趴在地上不住求饶：
“大老爷饶命！”
“小人，小人们也是被困桃源太久，想去瞧瞧外面世界…”
许砚冷哼一声：“那位先生所栽的桃林，在何处？”
如若他没猜错的话，导致桃源异变的源头，想必就是那桃林了…
“喏。”老农颤着手朝村后指去：
“就在那儿，就在那儿…小人私以为，便是那桃林令小人们有了重生灵智的机会…”
“想必其中一定有宝贝！道长将宝贝带走，就饶小人一命吧…”
许砚抬眸去瞧。
见桃源村背后的确有大片色泽缤纷的桃林。
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远远眺望不免令人心向往之。
他站起身，背着鹿皮背囊，挎着竹木杖子，就朝桃林走去。
好似确乎没了对老农动手的打算。
老农瞧见许砚动作，眼底不免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欣喜，微微轻舒口气。
然则他这口气还没彻底舒展，就见半道金光在自己个儿面前扩散。
凡是被金芒所触及之地，尸斑蔓延，血肉消融，流出脓水，片刻后重又变作死尸倒在地上。
哪怕是倒在地上的前一刻，那眼里却还带着一抹劫后余生的喜色。
到了这时，偌大桃源村所有乡民全部都已重新变作了腐烂发臭的死尸，唯独留下之前许砚一开始进入时遇到的那汉子。
汉子看见许砚轻描淡写就将这些个人解决，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嘴巴张成“o”字形。
空中传来声气泡被戳破的响动，桃花源变了个模样：
哪儿还有什么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人间仙境？
分明是层峦叠嶂的墓葬群坟沉浮，陵寝碑篆如群峰绵延…
身后是大片乱坟枯碑，朽木雕制，光秃秃的，在风中胡乱摇摆，偶尔还不时刮过一阵阴风，带来些布谷鸟的报丧声。
桃花源的死尸们恢复了原样，这桃源也便成了原本的乱坟…
汉子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忙白着脸跟上许砚：“道长，道长。”
“谢谢道长救了俺！”
“这样，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让俺跟着您出去罢…这地方太他娘的阴森，您带俺出去，俺家里还攒了点银钱，出去后都给您…”
许砚只是转头，用略带着复杂的眼神瞧了眼他，片刻后轻叹了口气：“你若想跟，便跟着吧…”
“好嘞！谢道长！”汉子大喜过望，当即乐呵呵地迈步跟在许砚身后。
…
“你是哪的人？为何会进入桃源？”
朝桃源村后那片桃林走去的路上，许砚开口问道。
“害！”
“俺就一寻常渔人，捕鱼时迷了方向，不知咋地进了桃源，之后被这群村民们热情留下吃席…这一吃就是好几天，等俺回过神来想回去时，就见竟有一和俺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儿划着俺的渔船离开了。”
“而俺，就被留在了这桃源村，成了桃源村里一个叫阿狗的人儿。”
“嗯。所以你还记得现今是何朝吗？”
“何朝？”汉子嘿嘿一笑：
“俺虽是个打渔粗人，但也晓得朝代的嘞！现今自然是晋朝太元年间咯！”
“…”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那桃林前。
许砚没再回话，只用有些无奈的眼神最后看了眼汉子，便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缤纷桃林。
用望炁术一扫，他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这地方有点怪啊…
就连他甚至都有些看不透！
望炁术下，这桃林上空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炁。
只是这炁的颜色许砚却是从未见过。
在望炁术中，黑炁象征恶念，业障，白炁象征纯净，功德…但这灰炁又是何意？
《菩提心经》上好似并未记载。
许砚心头疑惑，也并未多加等待，索性直接顺着望炁术里那灰炁所散发出的地方寻去。
不多时就站在了林中最大那棵桃木底下。
只见这桃木约有十几米之高，粗壮蜿蜒，树身好似一巨蟒般窜天而起，上面的朵朵花瓣随着微风前摇后摆。
便是这儿了。
灰炁弥漫的源头之地。
“嘻嘻~”抬眼一看的瞬间，许砚耳畔就响起了女子娇俏的笑声。
粉雾登时蔓延，恍惚之间那朵朵桃花好似变成了一个个未着片缕的美娇娘。
一边嘻嘻笑着，一边朝许砚抛着媚眼：
“好生俊秀的小道士！”
“道长，来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