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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四邑会馆是唐人街最大的会馆,触角伸到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赚得多,花销也大,上层的把头、头家尚过得还算舒服,下面的底层也就能勉强温饱。

现在有人跳出来要再分一杯羹,放在谁身上都不乐意。

有人破口大骂,有人阴阳怪气,也有人撸胳膊卷袖子,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陈望安盯着面带笑容的李桓,过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拍了一下桌子。

咚。

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无论脸色如何,都不再说话。

李桓有些惊讶。

他原以为由多方势力组成的四邑会馆应该相对混乱,各方为了自己的利益争执不休,没想到陈望安竟然有这样的威信。

陈望安缓缓开口道:“可以。”

“会长!”

一个急脾气的把头脱口喊道。

陈望安没有理他,接着说道:“不过能不能守得住,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谢过陈会长。”

李桓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起身抱拳行礼。

他其实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四周都是四邑会馆的打手,陈望安一句话下来,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再能打,也到不了以一敌百的程度。

这就是一场豪赌。

不过很显然,李桓赌赢了。

他也想过更怀柔的法子,像只小老鼠躲在角落里慢慢成长。

可这个时代根本不会给你时间,有的时候慢一点就是一辈子的差距。

大西洋的彼岸,有人正在为重建海军种植橡树,可是用不了几年,海面就成了钢铁战舰的天下,等橡树成熟的时候战列舰都淘汰了。

走出四邑会馆,又是一个夕阳,海鸥追逐着起航的帆船,嘹亮的啼鸣越飞越远。

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天,李桓也累了,随便找了家餐馆吃晚饭。

这个时候没有复杂的调料,餐馆做的粤菜却出乎意料的正宗,不像未来搞出什么左宗棠鸡、李鸿章杂碎之类的玩意儿。

填饱了肚子,他带着赵阿福回旅店休息,刚躺下,就听见了敲门声。

李桓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抽出放在枕头下面的左轮枪,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透过木板的缝隙看向外面。

一个穿着马褂长衫的青年站在门口,双手局促不安地搅在一起,时不时低下脑袋喃喃自语。

这张脸有点印象,李桓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是下午跟着自己去四邑会馆的那个人。

他把左轮枪插在身后,将门拉开一道缝隙,问道:“你找谁?”

“李先生,我是桑景福……”

桑景福脑袋里一片空白,说到一半竟然忘记刚刚想好的措辞。

像是大学生的表现让李桓有了一丝好感,将门拉开,又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我听说您要开一家公司,想问问您要不要员工。”

桑景福想了起来,急促地回答道。

李桓闻言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谁说的?”

“街上都传遍了。”

桑景福不安地搓着手,像是要把皮都搓掉一层。

“呵。”

李桓轻声笑了一下。

开公司这件事只在四邑会馆说过,这才几个小时就传遍了唐人街,明显是有意而为之。

是陈望安背地里使手段?

还是有些人表面顺从陈会长,背地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李桓暂且将纷杂的想法压下去,打量着桑景福,问道:“你都会做什么?”

“我……我只会种地。”

桑景福的声音越来越小。

其实他连种地也不怎么擅长,否则也不会把祖宗传下来的地卖掉,来三藩市淘金了。

“那你对这里熟悉吗?”

李桓问道。

“熟悉!”

桑景福立马回答道。

这回他没有说谎。

为了找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他走遍了三藩市的大街小巷。

李桓点了点头:“那你明天早上过来。”

“好,谢谢李先生。”

桑景福连连鞠躬,掉头跑下了楼梯,好像怕李桓下一秒就反悔。

李桓笑着摇了摇头,将门从里面锁好,招呼拎着斧子躲在旁边的赵阿福回床上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不知哪家养的公鸡打鸣才醒来。

李桓本想再赖一会儿,见赵阿福起来练拳,索性也跟着起来。

两人在房间里打了几趟套路,出了一身的臭汗,洗了个澡才穿衣服出门。

刚走出旅店,桑景福就迎了上来,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李先生,您起来了。”

看着他浓厚的黑眼圈,李桓好奇地问道:“你这是一夜没睡?”

“睡了……就是没怎么睡着。”

桑景福憨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先吃饭,吃完饭去租房子。”

李桓大手一挥,决定了今日的行程。

按照他的计划,这次租的房子只是临时的落脚点,等把文明商店买来的技术做出样品,就要搬到唐人街边缘的地方去。

不过就算是临时的落脚点,也是有要求的,至少不能挨着赌档、妓院和大烟馆吧。

不说别的,就是自己正做实验,忽然闯进来一个红着眼的赌徒,或者抽得脑袋都不清楚的烟鬼,也不算事啊。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要求,也费了一番功夫才实现。

说来也是有缘,租的房子就在跑华街上,离三邑会馆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这个房子原来是白人的仓库,唐人街建立之后出售给了一位华人淘金工,被改造成了一个小院。

临街建了一堵围墙,两米左右高,基本挡住了街道上的视线。

进了院子有十几平的空地,往里是三间木头房子,一间垒了灶台,一间堆放杂物,只有一间能住人。

至于上厕所、洗澡,就只能去街上的公共厕所了。

反正也只是个临时落脚点,李桓也懒得再挑,直接和房东签了契约。

月租十美元,一个季度付一次,总共三十美元。

送走了房东,李桓上街找了间杂货铺买来扫把,和赵阿福、桑景福一起打扫屋子。

他边清理厨房边哼着歌:“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总共才有三个人一把枪……”

“哥,你唱什么呢?”

听着莫名好听的曲调,赵阿福好奇地问了一嘴。

李桓笑着摇了摇头,招呼桑景福一起把生锈的铁锅搬到院子里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