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因果烬痕
冰柱中的女子睫毛结着霜晶，萧云舟龙化的右眼刺痛起来——那些封存在冰层深处的青铜锁链正顺着视线爬入瞳孔。当第一根锁链触及虹膜时，三百年前的声音突然在颅腔内炸响：
“冰渊孕双生......“
青璃的叹息裹着冰碴，萧云舟看见自己的倒影出现在冰柱表面。倒影中的他腹部诡异地隆起，缠绕脐带的锁链另一端没入冰柱底部，那里蜷缩着个浑身覆盖鳞片的婴儿。
“小公子还不明白吗？“
七叔的干尸不知何时出现在冰柱另一侧，喉骨间的卦签已变成暗红色。他腐烂的指尖划过冰面，留下冒着热气的血痕：“萧氏所谓的通幽骨，不过是初代主母分娩时产下的......“
冰层突然龟裂，青璃的尸身从裂缝中浮出。她腐烂的左手按在萧云舟后颈，被锁链贯穿的声带发出砂纸摩擦的声响：“摸到你脊骨第三节的凸起了吗？那是萧重光用我肋骨折成的钥匙。“
萧云舟反手扣住青璃手腕，掌心裂纹渗出金红色液体。当血液触及她腕间镇魂钗时，冰柱突然透出青光，映出段被篡改的记忆：祠堂地窖里，父亲正将冰晶锁链缠上母亲的孕肚，而角落阴影中站着个腹部同样隆起的青衣女子——正是冰柱里封冻的初代主母。
“双生胎......“萧云舟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倒悬的青铜棺。棺盖内壁的血卦文突然活过来，游动的血迹凝成母亲林婉秋的脸：“舟儿，当年娘亲怀的从来不是双胞胎！“
冰渊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锁链破壁而出。萧云舟挥剑斩断袭向面门的锁链，发现断裂的链环里裹着冰晶状的血肉。七叔的干尸突然发出癫狂大笑，腐烂的下颌骨咔哒作响：“丙辰年惊蛰，族长从青璃尸身剖出的哪里是通幽骨？那是尚未成型的......“
话音未落，少年萧重光的幻影从血卦文中踏出。他手中的青铜戟泛起紫黑色雷光，戟尖直指冰柱中的初代主母：“三百因果尽在此处！“雷光劈中冰柱的刹那，萧云舟看见自己与冰柱婴儿的脐带锁链同时绷紧。
剧痛从脊骨漫向四肢，萧云舟龙化的右眼突然淌出冰蓝色血泪。血滴坠地时凝成卦签，签文竟是他出生那日的干支。冰柱中的初代主母突然睁眼，翡翠色的瞳孔映出萧云舟背后的真相——他的影子腹部裂开缝隙，探出半截缠满锁链的婴儿手臂。
“这才是真正的命契！“
青璃腐烂的右手插入自己胸腔，扯出跳动的冰蓝色心脏。心脏表面布满锁链状血管，正与萧云舟掌心的裂纹遥相呼应：“萧重光当年剖出的胎儿，既不是你也非通幽骨......“
冰柱轰然炸裂，初代主母的尸身如烟雾消散。萧云舟在飞溅的冰屑中抓住半块襁褓碎片，发现布料边缘绣着段褪色咒文——正是母亲教他认字时写下的《安魂咒》。记忆如潮水倒灌：五岁生辰那夜，母亲彻夜焚烧的并非黄纸，而是染血的襁褓碎片；父亲赠予的“护身玉佩“，实则是锁魂钉的容器......
“舟儿看脚下！“
母亲残魂的惊呼从头顶传来。萧云舟低头看见冰层下的锁链网络正在收缩，每根锁链末端拴着的婴儿虚影开始融化。他猛然醒悟，挥剑刺向自己心口，冰晶长剑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软化，化作流动的锁链缠上右臂。
“没用的......“少年萧重光的幻影抬手凝结冰霜，“命契的锁链早已融入你的......“
话音戛然而止。
萧云舟的龙化右眼突然迸发青光，视线穿透幻影躯体，看见其心脏位置嵌着半枚青铜卦签——签文正是七叔喉骨间缺失的那半截。他毫不犹豫捏碎腰间玉佩，飞射的碎片割破幻影手腕，暗紫色的血液滴落冰面，竟腐蚀出初代主母的面容。
“原来如此！“萧云舟突然将襁褓碎片按在眉心，“父亲当年炼化的不是青璃尸骨，而是......“
冰渊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青璃腐烂的尸身突然四分五裂，每个碎块都化作冰晶卦签悬浮空中。萧云舟的右臂锁链自动飞向卦签群，链环碰撞间拼凑出完整的河图洛书图纹。当青光笼罩冰渊时，他看见惊悚的真相：所有青铜棺椁内部都刻着母亲的名字，而那些缠绕婴儿的锁链源头，最终都指向自己龙化右眼的瞳孔。
“因果倒置了......“七叔的干尸突然跪倒在地，喉骨间的卦签彻底粉碎，“族长当年逆转阴阳，把真正的契眼藏在......“
萧云舟的右眼突然渗出冰蓝色火焰。他伸手触碰最近的青铜棺，棺内冰晶锁链竟如活蛇般缠绕上来，在皮肤表面烙出与初代主母腕间相同的纹路。当痛楚达到巅峰时，冰渊穹顶突然塌陷，坠落的不是冰层而是燃烧的命契文书，每页焦黑的纸张都浮现着他与青璃重叠的面容。
“让锁链臣服的方式......“
母亲残魂的声音从火焰中传来，萧云舟看见她的虚影正在焚烧命契文书：“就是成为比锁链更可怕的......“
青光骤然暴涨，吞没了后续的话语。萧云舟在强光中听见三百声婴儿啼哭渐次熄灭，当他重新恢复视力时，冰渊已变成巨大的青铜熔炉。炉底沸腾的不是铁水，而是无数挣扎的锁魂钉，每根钉尾都拴着截焦黑的脐带。
熔炉中央矗立的碑文突然倾斜，露出背面血淋淋的真相——所谓葬龙渊，实为萧氏代代主母的埋骨地。青璃腐烂的尸身从碑文后转出，她腹部缠绕的锁链另一端，竟连接着萧云舟出生时的冰晶襁褓。
“现在明白了？“青璃的声带突然恢复正常，腐烂的面容开始修复，“你我都是孕养锁魂钉的器皿，真正的通幽骨从来都是......“
熔炉突然翻转，萧云舟在坠落时抓住碑文边缘。指尖触及的铭文突然活化，变成无数细小的锁链钻入皮肤。在意识消散前的瞬间，他透过沸腾的铁水看见倒影——自己的脊骨正在龙化，而第三根肋骨表面，赫然刻着萧重光当年留在族碑背面的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