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哑巴女
灵堂内。
白恹默默做着招魂幡。
他面色沉稳,手更稳。
只是心有点不稳。
黄纸上的那行小字写的很潦草。
看的白恹心乱如麻。
王家子女共四,也可能不止四个。
三个男的疑似关系和王青山老爷子不太和睦,彼此之间貌似也不和睦。
进来交代完话以后,就各自安坐。
全都心事重重的模样。
唯一的小妹始终不说话,低着头就知道烧纸。
现在好了,不止烧纸。
还偷摸给自己穿了个小纸条。
三个哥哥十年前就死了。
白恹心中腹诽道:“师父骗我,这活儿太阴间了。”
不过,有王青山老爷子珠玉在前。
白恹不像之前,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怀疑人是鬼。
何况他没有上阴真人那种分辨恶鬼的本事。
小妹的条子,纯当做没看见。
“要是十年前都死了,那倒是年纪对得上。”
白恹早就觉得有点不太对,王老爷子都七十出头了。
三个儿子怎么可能那么年轻。
都四五十岁还差不多。
而且,老大穿着官袍,身边却连个跑腿的都没有。
老二话少,还不好说。
至于老三……
老三不懂人情世故。
很可能是恶鬼。
想到这,白恹偷摸的瞥了一眼老三王万里。
这一瞥,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王万里目光幽幽。
“道长,你为何挠胸?”
“不是挠,是在扣。”
白恹解释道:“我对黄纸过敏,一碰胸口就痒的厉害。”
“真巧,我也一样。”
王万里的语气很古怪。
有些错愕,又有些荒谬的调调。
“不是阿恹。”
阴九的声音适时在白恹心底响起:“你还真扣啊?”
先前,它跟白恹说,有事就扣镜子。
它会出手的。
但只是说说而已。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更何况是兄弟了。
白恹道:“为何不扣,莫非你先前是骗我的?”
恶鬼最会骗人。
他和阴九都很清楚。
阴九讪笑道:“我怎会骗你,只是你扣的力度太大,一时有些难以忍受罢了。”
“不过阿恹,王家小妹的话是真是假可不好说。”
这都不用阴九说,白恹自个都清楚。
王家兄弟的年龄对不上。
王家小妹的年龄就对得上了?
要是他们死了十年。
那王家小妹起码死了二十年,三十年了。
白恹道:“镜兄,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你跟我透个底,让我心里有数。”
“怎么个透底法……”
阴九含糊的道:“昨日老道士给你治病,要害你的命,我替你挡了致死的一下,这是伤上加伤,我也照不出谁是恶鬼。”
白恹道:“那你这次为何会忌惮装死?”
阴九道:“因为有恶鬼。”
白恹道:“都是恶鬼?”
“嗯……”
阴九犹犹豫豫:“应该不全是,主要我不敢暴露去探寻个大概,否则他们见了我,定会将我带走。”
白恹眼前一亮,便要将充当护心镜的阴九拱出去。
“阿恹别这样,都是兄弟。”
阴九大叫道:“而我在你身边还能护着你,关键时候也能施展一些法术,你真要把我交出去,那手里除了一把法剑,还有那块令牌,你就真的一点底牌都没了。”
白恹不语,只是一味掀开衣服。
阴九无奈,叫苦不迭的道:“阿恹,我在你身边百利无一害。”
“恹哥,你信我啊!”
“爹,爹!”
“好好好,姓白的,这是你逼我的。”
阴九怒吼道:“今天晚上就是来再多恶鬼也弄不死你,你的命我阴九保定了!”
白恹感动道:“镜兄,我信你。”
同时,他心里却冷然一片。
阴九害怕被人发现。
或许真的受了重伤,所以才不得已为之。
“道长为何敞衣?”
“无他,胸闷透气。”
白恹道:“我生了一场病,体虚气弱,因此多有怪状,还请勿怪。”
老大王成化不置可否:“天黑了,我有事出去一趟,子时之前定会回来。”
王成化说走就走。
老二和老三则松了口气,好似早就知道会这样。
白恹看着外面,此时已经天黑了。
院子里幽静非常。
只有灵堂里有着光亮。
但灵堂渗人,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白恹也想走,可王青山老爷子临死前说了。
天黑后,送葬前。
白恹都不能离开灵堂。
离开以后会不会发生不好的事,问王老爷子也不告诉自己。
总之,师父上阴真人,还有王青山老爷子都嘱咐过。
做好该做的事,其他的都别管。
又过了一会儿。
王家老二,王乾坤冷不丁的道:“中元节临近,入夜后恶鬼会活动的更频繁,大哥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大哥和咱们不一样。”
老三王万里嗤笑道:“老头子最看重他,把他送到了京城做官,偏偏又不许你我进阴冥司,就连一身本事,都是学自他人,现在老大回来抢……”
说到这的时候,王万里看了一眼白恹,话锋一转道:“嗯……分家产,他什么都想要,老二你就甘心拱手相送?”
王乾坤道:“你在家里进进出出,可有什么发现?”
王万里摇头:“没有,老头子藏的太深了,肯定是想留给老大,怎会轻易找到。”
王乾坤没有接话,只是看向跪在棺材前的女子。
“小妹,这里没别人。”
王乾坤走到女子面前,恳切的道:“平日里你来这里最多,告诉二哥,那东西在哪?”
女子抬起头,张开嘴阿巴了几声,又用手比划。
白恹这才发现。
这女子竟然是个哑巴。
而且口中舌头只有一半都不到,断口整齐,像是被人硬生生切下来似得。
不过,王乾坤和王万里兄弟俩却好似都听得懂,看的明白女子的意思。
唯独白恹不行。
他没学过哑语。
“小娘皮说根本就没有那个东西。”
阴九疑惑道:“等等,小娘皮说老东西是在骗他们,为的就是让他们过来给奔丧,不然头七一过,心里生怨,定会变成恶鬼。”
“但是老东西不是刚咽气吗?”
“哪来的头七?”
白恹脸色微变,忍不住道:“三位,令尊是何时仙去的?”
“七,不……六天……”
“唔,也可能是五天。”
“小妹,你来说,老头子死了几天?”
王家小妹伸出手,五指分开。
王万里恍然:“原来是五天,道长,你突然发问,可是有什么发现?”
白恹心烦意乱,敷衍的道:“没什么,只是好奇为何没有臭味。”
此话一出,兄弟二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灵堂里的那口大红棺材。
棺材里,躺着王青山。
白恹亲手钉上的棺材钉,就在白天。
当然,也可能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