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乾家子,犀字幡
“老头子死了五天。”
“若是凡人,尸身当真要发涨,发臭的。”
“但老头不是。”
王万里幽幽道来,眼神却变得越发明亮。
白恹从中看到了贪婪。
这眼神很不好,父子的关系着实太差了。
于是,他又看向老二王乾坤。
王乾坤就不一样了。
连句话都没说,就对着红木棺材上手了。
“早该想到的。”
王乾坤道:“那东西肯定被老头子带进了棺材里。”
王万里道:“且慢,可否有些不妥?”
“见者有份,你我平分。”
“妥了。”
兄弟二人三言两语,就打成了一片。
白恹见此,彻底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先不说他们口中的东西,毕竟是王家的,和自己没关系。
单讲王老爷子。
王老爷临死前,交代过自己。
把棺材钉死,千万别让他从里面跑出来。
“且慢,这样不妥。”
“放心,也有你一份。”
“妥,不,还是不妥。”
白恹甩开脸上的喜色,郑重的道:“两位,今日是王老爷子的葬礼,灵堂当面拆其棺材,难道就不怕他变成恶鬼吗?”
王老爷子可不是普通人。
不仅有道行在身。
而且心思缜密,是货真价实的老狐狸。
真要是变成恶鬼。
白恹估计只有自己师父上阴真人来能于其拜拜手腕了。
然而,王万里却淡淡道:“老爷子被恶鬼所杀,死在鬼手里的人是不会变成鬼的。”
王乾坤补充道:“而且还不是一只鬼。”
白恹恍然:“原来如此,那我今日看到的老爷子想来是另一只恶鬼所化了。”
话音落地。
王家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白恹。
“两位哥哥看我作甚。”
白恹道:“我这里也妥了。”
说着,他看向了王家小妹:“姑娘,你这里妥吗?”
王家小妹低着头,双手攥紧衣角沉默不语。
白恹笑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二哥,三哥,快快动手吧。”
“别让咱爹等太久。”
白恹的话说的很怪。
一会儿的功夫,就和王家人称兄道弟,攀上了亲戚。
说他不要脸,却也不对。
只能说,有些荒谬了。
不过,不管是王万里还是王乾坤都没有在意。
反而盯着彼此看了一会儿。
白恹知道,他们定然是在暗中传音。
王家的情况处处都透露着怪异。
每个人都在说话。
每个人都在做事。
每个人都像是在骗人。
白恹必须先确定谁是恶鬼。
否则,他感觉等不到送葬,光是守灵就能把自己逼疯。
“阿恹,你如何找出恶鬼?”
阴九冷不丁的道:“还有,你也在学习骗人吗?”
白恹道:“是在学,但很生涩,总觉得说谎的时候心里没底气。”
阴九道:“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了。”
白恹没吭声,镜兄真会编排自己。
自己多诚实啊……
怎么就不是第一次了。
这时候,王家兄弟二人也暗中达成了意见。
“不能再等了,大哥随时会回来。”
“开棺,拿了那东西就走。”
说罢,王家兄弟再也没有半点迟疑,作势便要动手。
白恹正要给其递上榔头。
王乾坤摇头,只是双手在胸前一合。
周身便陡然涌现出一抹油青色,像是油膜一样的物质。
那层油膜运转之时。
白恹看到了一只只稚嫩破碎的面孔。
像是没满月就滑胎的婴孩。
全都闭着眼。
至于老三王万里,他倒是没展露太多手段,只是站在灵堂的东北角,手中拎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破布幡,像是在给老二护法。
那幡上有一个血淋漓的大字。
犀、犀牛的犀。
“这兄弟俩,走的都是邪道啊。”
阴九感慨道:“阿恹,你要小心,走邪道的人都很极端,说翻脸就翻脸。”
“我该如何?”
“别怕,我比他们更邪。”
“嗯,我不怕。”
白恹的确不怕。
他怕师父,怕恶鬼。
可从来都没有怕过阴九。
阴九不过是他癔想捏造的罢了。
人,怎会怕自己?
“乾家子,听吾号令。”
王乾坤低声念叨:“速速为吾开棺!”
那青灰色油膜上的一张张支离破碎的面孔,瞬间被惊醒,全都睁开了眼,然后争先恐后的扑向大红棺材。
看着,真像是小鬼出山般骇人。
不过白恹知道,这些不是恶鬼。
而是所谓的乾家子。
是邪法。
乾家子们站在棺材上,对着白恹钉下的棺材钉吹气。
刹那间,灵堂内莫名挂起了一阵阴风。
阴风呜咽,却连蜡烛都不曾吹灭。
只是棺材在不停的震动。
叮叮叮……
一枚枚棺材钉被阴风吹了起来,掉在地上作响。
接着,乾家子们又齐齐举起双手往上一挥。
轰的一声。
棺材的盖子直接被甩到一边。
说起来麻烦,可实际上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罢了。
白恹不敢上前。
因为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怎会如此。”
王乾坤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老三,棺材是空的。”
“你说什么?”
王万里拎着那犀子幡走上前,不信邪的将手伸进棺材里挥了挥。
“东西呢?”
“老头子呢?”
王万里看向自家小妹:“小妹,你来说,老爷子的尸身去哪了?”
王家小妹不知所措。
她本就是哑巴,有苦难言不说。
此刻更是六神无主。
连个一二三都比划不出来。
白恹无奈,只得道:“三哥,别为难妹子,我来的时候棺材里就是空的。”
“那时,老头子还没死。”
说着,白恹又补充道:“当然,你们也说了,杀死老爷子的不止一只鬼,那我见到的应当是其中一个所化,它骗我给它守灵送葬。”
“它还说,让我把棺材钉死,千万别让它跑出去。”
“二哥,三哥,你们拿个主意。”
“这守灵送葬的事,还要不要继续?”
兴许是白恹说的在理。
也可能是棺中变故,让王家兄弟二人心里没了主心骨。
白恹的这番话,倒是惊醒了他们。
王乾坤道:“老头子书信里写的很清楚,守灵,送葬,无论如何都得在今天给解决了。”
王万里道:“老大快回来了,不能让他知道咱们开了棺,不然有理都说不清。”
可话音刚落。
王万里突然反应过来:“老二,老头子给你也写的书信?”
“你也是?”
王乾坤眯了眯眼睛:“你就住在城北郊外,这么点路,老头子一个呼吸就飞过去了,犯得着给你写信通知?”
王万里冷笑道:“二哥离得倒是远,耳根子清净不说,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忘了。”
“十年前,那人因我而死。”
“老头子若是不是要死了,想有个烧纸祭奠的,连书信都不会给我一封。”
“就是不知道,大哥那边是不是也是书信通知。”
“肯定是的。”
白恹看向王家小妹:“大哥是官,老头子送进京城的官,崇州离京城那么远,自然是书信通知。”
“妹子,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