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落千山

工厂地面的法阵光芒渐弱，洛清蜷缩在墙角，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心口的仙骨仍在生长，冰晶已经蔓延至脖颈，像是一张逐渐收紧的死亡之网。

陌沫跪在她身旁，双手颤抖着悬在半空，不敢触碰。刚才的记忆碎片仍在脑海中翻涌——函玉将冰魄玉交给清歌的画面，仙帝残忍的欺骗，以及……洛清被创造出来时，那双空洞茫然的眼。

“她……是我妹妹？”陌沫声音嘶哑，抬头看向帝玄墨。

魔尊站在她身侧，红瞳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缓缓蹲下，指尖轻点洛清眉心的冰纹：“函玉当年确实提过，她有个早夭的胞妹。”

洛清突然睁开眼，淡金色的瞳孔已经蒙上一层冰霜。她艰难地抬起手，抓住陌沫的衣襟：“姐姐……你终于……想起来了？”

这一声“姐姐”像刀子般扎进陌沫心口。她猛地攥住洛清冰冷的手指，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着，额头抵上洛清的，“我竟然忘了你……”

帝玄墨突然站起身，魔气在掌心凝聚成刀：“没时间伤感了。”

工厂的铁皮屋顶被一股无形力量掀开，露出漆黑的夜空——不，那不是夜空。无数金色符文在天幕上流转，构成一个覆盖整座城市的巨大囚笼。

仙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游戏该结束了，函玉。”

城市中心的跨江大桥上，空间扭曲了一瞬。陌沫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桥中央，帝玄墨和洛清不见踪影。

桥下的江水不知何时冻结成冰，两岸路灯全部熄灭，只剩下仙帝悬浮在半空的金色身影。他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温润如玉，金冠下的眉眼含笑，仿佛不是来杀人，而是赴一场风雅的诗会。

“万年不见，你还是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排场。”陌沫听见自己说——不，那不是她的声音。语调更冷，更沉，带着历经沧桑的疲惫。

仙帝轻笑：“因为你总是不肯乖乖回来，我只好把场面弄大些。”他抬手，冻结的江面突然裂开无数缝隙，“看，连你的半身骨都背叛你了。”

冰层下浮起一具水晶棺，里面躺着与陌沫一模一样的蓝衣女子——函玉尊者的本体！

“你以为转世就能逃脱？”仙帝温柔地抚摸着棺椁，“我早把你的肉身保存在此，就等着……”

“轰——！”

一道黑色闪电劈开天幕，帝玄墨踏着魔焰降临。他身后是被魔气包裹的洛清漪，少女心口的仙骨已经停止侵蚀，但脸色依旧惨白。

“凌霄。”帝玄墨的声音让空气都为之震颤，“万年过去，你还是只会这些下作手段。”

仙帝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响指。

整座城市的灯光骤然亮起，无数无人机从四面八方飞来，摄像头全部对准桥面。电视台的直播车不知何时出现在桥头，记者颤抖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全城：

“各位观众，我们现在位于跨江大桥……天啊！那是什么？！”

陌沫浑身发冷。仙帝是要当众逼她现出原形！

“做个选择吧，函玉。”仙帝的声音通过无人机扩散，“要么看着此界凡人因你而死，要么……”

他指尖轻点，水晶棺的盖子缓缓打开。

“回到你真正的身体里，永远留在我身边。”

帝玄墨的魔刀已经斩出，却在半空被金色屏障拦截。洛清突然推开魔气护罩，踉跄着走到陌沫身边：“姐姐……别听他的……那具身体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仙帝屈指一弹，洛清瞬间被金光贯穿胸口！

“清清——！”

陌沫接住她下坠的身体，掌心触及的血液滚烫如熔金。洛清艰难地抬手，指尖轻触她脸颊：“这次……换我……保护姐姐……”

她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无数冰蓝色光点。这些光点没有飘散，而是全部涌向陌沫！

仙帝终于变了脸色：“你竟然自愿兵解？！”

陌沫跪在桥面上，怀中空空如也。洛清最后的光点融入她体内，刹那间——

“咔嚓！”

她额间的花钿完全绽放，冰纹蔓延至全身。记忆如潮水般复苏：函玉尊者的一生，与帝玄墨的相遇，创造清歌的初衷，以及……

雪落千山的真正用法。

陌沫缓缓站起，长发无风自动。当她睁眼时，双瞳已化作纯粹的冰蓝色。

“这一式，本是为屠神所创。”

她抬手，指尖轻点虚空。

整条大江的冰层轰然炸裂，无数冰晶升上天空，在月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这些冰晶化作漫天飞雪，每一片都蕴含着斩断时空的剑意。

无人机在雪中纷纷坠落，仙帝的金色屏障出现裂痕。帝玄墨趁机挥刀，魔焰与冰雪交织，形成一道横贯天地的龙卷！

“不——！”仙帝的惨叫中，他的投影被硬生生撕碎。

当最后一粒雪落下时，桥上只剩下陌沫和帝玄墨。远处传来警笛声，但两人都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