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听之力
“异士？“林微撑起身子，伤口处传来一阵刺痛，“什么异士？“
墨羽推门而入，黑衣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北狄来的巫师，据说能封印血脉之力。伪帝派他们专门对付您。“
宁王脸色阴沉如水：“青云观不能待了，立刻转移。“
“来不及了，“墨羽摇头，“观外已经被包围。属下已命人守住山门，但撑不了多久。“
林微尝试调动体内的那股奇异力量，却发现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断断续续无法凝聚。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们在干扰我...“
宁王当机立断：“墨队长，你带影阁的人从后山小路突围，务必护送林姑娘到安全地带。“
“你呢？“林微抓住他的衣袖。
“我留下断后。“宁王取出虎符塞到她手中，“北境大军认得此物，韩先生会安排你与他们汇合。“
林微刚要反对，观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整座厢房都跟着摇晃起来，屋顶簌簌落下尘土。
“火雷弹！“墨羽脸色大变，“他们动用了军器监的新式武器！“
宁王一把拉起林微：“走后门！现在！“
三人刚冲出厢房，前院就传来一阵惨叫。透过月洞门，林微看到十几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在与黑衣人厮杀，而更令人心惊的是三个穿着奇异服饰的身影——他们全身笼罩在黑袍中，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手中握着形状古怪的骨杖。
“就是他们！“墨羽低声道，“北狄巫师！“
其中一个巫师突然转头，面具后的眼睛直直看向林微所在的方向。即使隔着这么远，林微也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精神力如毒蛇般袭来。她肩膀上的血契骤然发烫，自动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精神力挡在外面。
巫师似乎有些意外，举起骨杖指向这边，用生硬的官话喊道：“在那里！“
“走！“宁王推着林微向后山方向跑去，墨羽则带着几名影阁死士转身迎敌。
山路陡峭难行，林微的裙摆被荆棘撕扯得破烂不堪。身后不断传来爆炸声和惨叫声，每一次声响都让她的心揪紧一分。
“我们不能丢下墨羽他们！“她试图挣脱宁王的手。
宁王充耳不闻，拉着她继续向前：“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你。你若回头，才是辜负他们的牺牲。“
林微知道他说得对，但心中的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宁王反应极快，拔剑出鞘，寒光闪过，那黑影惨叫一声滚下山坡——是个埋伏的刺客！
“小心，山路有埋伏！“宁王将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林微尝试集中精神，调动那股被称为“天听“的力量。起初什么都感知不到，但随着她深呼吸平复心绪，一些模糊的画面开始浮现——前方转弯处藏着五个人，右侧树上有弓箭手...
“前面有埋伏，“她低声道，“五人，弯刀。树上还有个弓箭手。“
宁王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会意：“跟我来。“
他们改变路线，钻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林微的“天听“之力时强时弱，显然那些巫师的影响仍在。有两次她差点被暗箭射中，全靠宁王及时格挡。
终于，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宁王拨开藤蔓：“进去躲着，我去引开追兵。“
“不行！“林微死死拽住他的衣袖，“太危险了！“
宁王突然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记住，你是先帝血脉的最后希望。若我回不来，就去找韩先生。“说完，他决然地推开她，转身冲入密林。
林微想追上去，却听到追兵已经逼近。她咬牙钻进山洞，里面漆黑一片，潮湿阴冷。她蜷缩在最深处，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有人甚至走到了洞口附近。林微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捂住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这边没有！“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继续往前追！“
脚步声渐渐远去，林微刚松了口气，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她体内涌出的某种预警！
“找到你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洞口响起。
林微浑身僵硬，慢慢转头看去。一个黑袍巫师不知何时站在洞口，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手中的骨杖顶端，一颗幽绿的宝石正对着她发出妖异的光芒。
“先帝血脉...“巫师一步步逼近，“大梁最后的希望...“他突然怪笑起来，“可惜今天就要断绝了！“
骨杖上的绿光大盛，林微顿时感到一阵剧痛从血契处蔓延至全身，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髓。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尖叫。
巫师满意地看着她挣扎，举起骨杖准备最后一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巫师的脑袋突然离开了脖子，骨碌碌滚到地上！
宁王手持滴血的长剑出现在洞口，身后是满身鲜血的墨羽和几名影阁死士。
“林微！“宁王冲到她身边，将她扶起，“你怎么样？“
林微说不出话，只能痛苦地摇头。血契处的金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仿佛被某种毒素侵蚀。
墨羽检查了巫师的尸体，从黑袍中找出一个小布袋：“是噬魂砂，北狄秘制的毒药，专门克制血脉之力。“
“能解吗？“宁王厉声问。
墨羽摇头：“除非找到另外两个巫师，他们身上应该有解药。“
林微强忍剧痛，尝试调动残存的天听之力。恍惚中，她“看“到另外两个巫师正在山下的军营中，围着一个冒着绿烟的大鼎做法。
“山下...军营...“她艰难地说，“他们在...施法...“
宁王与墨羽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去。“
“太危险了，“墨羽反对，“军营至少有五百精兵，加上巫师...“
“所以需要你配合。“宁王冷静地制定计划，“你带人从西侧佯攻，吸引注意。我从东侧潜入，解决巫师。“
林微想阻止，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宁王将她交给墨羽：“保护好她。若我天亮前没回来...“
“属下誓死守护阁主。“墨羽单膝跪地，郑重承诺。
宁王最后看了林微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林微想喊住他，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墨羽将她背起，向山顶更高处的一个隐蔽石室转移。
石室狭小但干燥，墨羽点燃了一支蜡烛，昏黄的光线下，林微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黑色的蛛网状纹路，正从血契处向外蔓延。
“阁主坚持住，“墨羽难得地流露出焦急，“王爷一定会带回解药。“
林微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她仿佛又进入了那个金色的精神世界。但这次，她看到的不是过去的画面，而是正在发生的场景——
宁王如鬼魅般潜入了山下的军营，避开巡逻的士兵，悄无声息地接近中央大帐。两个巫师正在帐前做法，大鼎中的绿烟形成一张狰狞的鬼脸，对着月亮嘶吼。
就在宁王即将出手的刹那，其中一个巫师突然转身，骨杖射出一道绿光！宁王侧身闪避，但右肩还是被擦中，顿时鲜血淋漓。
“等你多时了，宁王殿下。“巫师怪笑道，“皇上早就料到你会来救那个丫头。“
宁王不答话，剑光如虹直取巫师咽喉。巫师挥杖格挡，另一个巫师则开始念诵古怪的咒语。营帐周围突然升起一圈绿色火墙，将三人围在中间。
林微想警告宁王这是个陷阱，却发不出声音。她眼睁睁看着更多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宁王团团围住。
“活捉他！“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喊道，“皇上要亲自处置！“
宁王虽然受伤，但剑法依然凌厉，转眼间就斩杀了几名士兵。但巫师的法术越来越强，绿色火焰形成锁链，试图束缚他的行动。
就在这危急时刻，军营西侧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墨羽带人发起了佯攻！大部分士兵都被吸引过去，宁王压力顿减。
他抓住这个机会，一剑刺穿了一个巫师的胸膛。那巫师临死前引爆了手中的骨杖，剧烈的爆炸将周围数名士兵炸得血肉横飞！
宁王也被冲击波掀翻，但他很快爬起，扑向最后一个巫师。两人激烈交锋，巫师的骨杖与宁王的长剑碰撞出刺目的火花。
最终，宁王以左臂被绿火灼伤的代价，一剑斩下了巫师的头颅！他迅速搜出巫师怀中的几个药瓶，然后趁着混乱冲出军营。
林微的意识被拉回现实，她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墨羽正在为她擦拭额头的冷汗。
“王爷成功了...“她嘶哑地说。
墨羽不明所以，但很快，石室的门被推开，满身是血的宁王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他左臂的伤口触目惊心，但右手紧紧攥着几个小瓶子。
“哪个...是解药？“他气息不稳地问。
墨羽接过瓶子，仔细嗅了嗅，挑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瓶：“这个。“
宁王亲自扶起林微，将瓶中的液体喂入她口中。药液苦涩难当，但入喉后立刻化作一股清凉之气，流向四肢百骸。黑色的蛛网状纹路开始消退，血契的金纹重新亮了起来。
“你...看到了？“宁王轻声问。
林微点点头：“你的伤...“
“皮外伤而已。“宁王勉强笑了笑，却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
墨羽熟练地为宁王包扎伤口，同时报告情况：“属下损失了七名弟兄，但成功牵制了敌军主力。探子回报，禁军已经开始向京城撤退。“
“他们知道计划失败了，“宁王虚弱地说，“伪帝一定会调集更多兵力...“
他的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林微惊慌地探他的鼻息，发现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这才稍稍放心。
“我们得离开这里，“墨羽背起宁王，“北境大军在百里外的黑水关等我们。“
林微尝试站起来，发现虽然虚弱，但已经能行动了。她的天听之力也在慢慢恢复，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的环境。
三人趁着夜色下山，墨羽找到事先藏好的马匹，向北方疾驰而去。林微坐在宁王身后，紧紧搂着他的腰，生怕他摔下马去。
“阁主不必太过担忧，“墨羽难得地安慰人，“王爷经历过比这更凶险的局面。“
林微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被脑海中突然闪现的画面吸引了——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官道上行进，旌旗招展，刀枪如林。为首的将领骑着一匹白马，面容冷峻，背后的大旗上写着一个醒目的“萧“字。
“援军...“她喃喃道，“我们的援军来了...“
墨羽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林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天听之力已经能感知到百里之外的景象了！
“北境大军，“她肯定地说，“由一位萧姓将军率领，正在向我们这边赶来。“
墨羽眼中闪过惊讶：“萧战将军？他是王爷的表兄，北境铁骑的统帅！“随即又皱眉，“但按计划，他们应该在三日后才会南下...“
“计划有变，“林微猜测，“可能是韩先生送去了消息。“
有了这个好消息，三人精神大振，马不停蹄地向北疾驰。天亮时分，他们终于在一处山谷中遇到了先锋侦察兵。
“宁王殿下！“侦察兵认出了昏迷的宁王，立刻吹响了信号哨。
不多时，一支精锐骑兵呼啸而至。为首的将领身材魁梧，面容与宁王有三分相似，正是萧战。
“云瑾！“萧战飞身下马，检查宁王的伤势后松了口气，“还好，死不了。“他转向林微，单膝跪地，“这位就是先帝血脉的萧姑娘吧？末将萧战，奉命接应。“
林微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礼节，连忙扶他起来：“将军不必多礼，宁王殿下是为救我才...“
“这小子总算做了件像样的事。“萧战爽朗大笑，随即正色道，“探马来报，伪帝已经调集十五万大军北上，由国师玄机子亲自督军。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黑水关据守。“
大军开拔，宁王被安置在舒适的马车中，由军医精心照料。林微骑马跟在旁边，时不时查看他的情况。
傍晚扎营时，宁王终于醒了过来。他第一句话就是：“林微呢？“
“我在这里。“林微握住他的手。
宁王松了口气，随即询问军情。萧战简明扼要地汇报了局势，最后补充道：“玄机子这次亲自出马，恐怕不好对付。“
“那个老狐狸...“宁王冷笑，“伪帝的走狗，专修邪术害人。“
林微肩膀上的血契突然刺痛了一下，她“看“到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站在高台上做法，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玄机子...在准备某种大型法术...“她不确定地说。
宁王和萧战对视一眼，神色凝重。萧战沉声道：“传闻他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若真如此...“
“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宁王打断他，“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务必明日午时前抵达黑水关！“
夜深人静时，林微独自坐在篝火旁，尝试控制自己新获得的能力。天听之力像是一泓清泉，时而顺畅流淌，时而阻塞不通。她“看“到了许多零散的画面：京城皇宫内的密谋、边关将士的议论、甚至还有...相府的情形？
她集中精力，画面逐渐清晰。林丞相正在书房中与一个蒙面人密谈，桌上摊开着一张地图。
“...青云观失手了，“林丞相面色阴沉，“宁王拿到了虎符，北境大军已经南下。“
蒙面人冷笑一声：“相爷现在才想起合作，是不是太晚了？“
“少废话，“林丞相拍案而起，“玄机子那老东西靠不住。我要你联系北狄可汗，就说我愿意做内应，条件是...“
画面突然模糊起来，林微感到一阵眩晕。她刚想放弃，却听到林丞相最后一句话清晰地传来：“...事成之后，我要那个丫头活着交给我。她身上的血契，是打开'天机图'的最后钥匙！“
天机图？那是什么？林微还想继续探查，却因精力耗尽而被迫退出。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肩膀上的血契隐隐发热，似乎在提醒她危险临近。
“睡不着？“宁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
林微将看到的画面告诉他，宁王眉头紧锁：“天机图...传闻是先帝留下的最后秘宝，记载着能颠覆乾坤的力量。但没人知道它在哪里，甚至是否真实存在。“
“林丞相似乎很确定它存在，而且与我有关...“
宁王沉思片刻：“先帝血脉...血契...玉簪...这些都不是巧合。等到了黑水关，我们得好好研究梅妃手札，或许能找到线索。“
林微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如果我们失败了怎么办？“
宁王望着跳动的篝火，轻声道：“那就没有如果了。伪帝不会让任何知情者活着。“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哨兵换岗的口令声。两人沉默地坐着，各怀心事。明天，他们将面临真正的战争，而胜负，尚未可知...